溫妤心裡咯噔一跳。
他這話什麼意思?
他看出來了?看出什麼來了?
雖然心裡有些沒底, 但大概是最近這段時間修羅場太多,溫妤已經練就出了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的本領,仍鎮定道:
“什麼小聰明, 我聽不懂。”
“聽不懂?”
蔣禹赫垂眸看了眼溫妤的手肘,那裡的確有一塊顏色淡淡的淤青,應該就是剛剛碰撞到的。
他甩開她的手臂。
“先纏著厲白問趙小姐的事, 又偷偷跟到餐廳來, 還故意跟彆人發生衝突引起我的注意,你不要跟我說一切都是巧合。”
溫妤震驚了下。
果然是在娛樂圈混的人,果然是沒被黎曼喂到藥的人,果然是玩清明上河圖找不同的人……
這都被他看出來了?!
這一招打得溫妤有些措手不及。
饒是自恃聰明的她這會兒也不知道該怎麼應答了,隻能裝傻沉默, 腦子裡飛速想著應對的辦法。
然而蔣禹赫卻沒什麼耐心似的, 抬高聲音:“說話。”
溫妤低頭咬著唇,所有的腦細胞都運轉在這個問題上。
她知道自己沒有退路了, 這個男人太聰明,一般伎倆根本騙不過去。
眼下隻有承認, 找一個恰當的、合理的理由去承認這一切。
閉了閉眼,拚了——
“對, 我承認!”溫妤委屈地說:“昨天聽到你說要去跟女朋友約會, 我有一點不開心。”
“……”
蔣禹赫明顯怔了下,須臾, 平靜地對前麵的司機和秘書說:“你們先出去。”
兩個外人下車, 蔣禹赫才繼續問溫妤:“你有什麼不開心的?”
溫妤已經入戲了:
“我害怕你有女朋友就不要我了, 又把我送回療養院……”
“我剛到家的時候你不是很喜歡我, 也不是很想認我。現在好不容易接受了我, 突然又有一個女朋友, 我覺得你以後就都隻會陪著她,喜歡她了。”
“而我,隻會被你慢慢拋棄,忘記。”
說到這裡溫妤聲音越來越低。
恍惚間,思緒與回憶好像產生了錯亂重疊。
——被拋棄,被忘記。
六歲那年,溫妤看著母親和哥哥離開,跟在車後追了很久都沒能換來他們的停下。
這麼多年,她失去了母愛,也失去了哥哥的愛。
她的確被她們拋棄了,忘記了。
大概是說到了有所觸動的地方,溫妤忽然有點難過,真情實感地紅了眼眶。
蔣禹赫:“……”
日,怎麼一碰就哭。
他怕了。
“行了行了。”他草草結束了這個話題,“我現在是不能問你問題了嗎,動不動就哭給我看。”
溫妤垂著頭,又搖搖頭。
這次不是裝的,是真的。
見溫妤不說話,一副可憐巴巴的樣子,蔣禹赫有些無奈,罵了句隻有自己才能聽到的臟話,抽了張紙巾遞過去:
“還去不去望江橋了?”
溫妤馬上抬起頭:“去。”
“……”
蔣禹赫這輩子沒這麼無語過。
叫回司機和秘書,照著身邊那個祖宗想去的地方開過去。
而溫妤也終於抿了抿唇,漾開了一個發自內心的笑容。
說實話,日漸相處下來,這個假哥哥雖然有時候態度惡劣,但總體對自己還是不錯的。
比如剛剛,他明明看出了自己的小聰明,卻還是配合著演完,足以證明在自己與趙文靜之間,他本身就是偏心的。
想到這裡,溫妤笑眯眯地看向蔣禹赫,給他帶了頂大高帽:“全世界哥哥真好。”
蔣禹赫:“……”
-
蔣禹赫和溫妤到了望江橋的時候,厲白也從酒店趕到了。
三人先在附近找了家餐廳吃飯,然後才一起去了望江橋。
溫妤以前隻覺得這裡人多又亂,不適合她這樣的千金小姐來玩。但昨天匆匆逛了一圈才發現真香。
想著回京市後不知道什麼時候才回來,乾脆趁還沒走再來好好玩一下。
人潮湧動的市集裡,溫妤走在前麵。蔣禹赫和厲白跟在後麵。
溫妤興致好,一會兒看看這裡,一會兒看看那裡,臉上的新奇雀躍止不住。
蔣禹赫說好隻陪一個小時,不知不覺,卻已經兩個小時都超了出去。
連厲白都忍不住說:“很少看到老板這樣有耐心。”
蔣禹赫卻輕嗤一聲,“她一天不恢複記憶,老何一天就在內疚自責,我幫他做做善事罷了。”
話雖這麼說,但跟在蔣禹赫身邊多年,厲白太了解他。
厲白看破不語,又問,“老板見到趙小姐了嗎,怎麼樣,是不是你找的那位小姐。”
蔣禹赫:“不知道。”
厲白:“不知道?”
“也許是,也許不是。”蔣禹赫邊走邊看著前麵玩得開心的溫妤,片刻,淡淡說:“不過都不重要了。”
厲白聽得似懂非懂,目光隨他看出去,終於窺出一絲【不重要】的原因。
厲白深知,有一些事情,有一些感覺已經在這位老板的世界裡慢慢改變,而他——
或許還不自知。
就在兩個男人說話的時候溫妤忽然回頭,“哥哥,快來看這裡!”
她揮著手,神情看上去很興奮。
蔣禹赫慢慢走過去:“看什麼。”
溫妤指著不遠處一個小泥人的攤位,“昨天那對兄妹小泥人,我就是在這裡買的。”
眼下老板的攤位上又放著一對一模一樣的泥人,溫妤哼了聲,“他還跟我說是限量版呢,我就知道他在騙我。”
話剛說完,一對小情侶來到攤前拿起了那對泥人,老板洪亮的聲音馬上傳了過來:
“兩位有眼光,這是我捏的限量版金童玉女,才子佳人!天生一對!百年好合!兩位要是買了,這輩子打死都分不開的!”
溫妤:“……”
溫妤:“???”
尷尬了三秒,溫妤局
促轉身,又慌亂地衝蔣禹赫擺手:
“不是這樣,我買的時候他真的說是兄妹情深,不信你問厲白哥。”
蔣禹赫第一次看到溫妤這樣結結巴巴的樣子,莫名笑了。
他沒說話,直接越過攤位走了出去,跟在後麵的厲白更是笑得一臉深意。
溫妤:“……”
聽我解釋啊?
喂!
笑屁啊你們兩個!
……
第三天傍晚,溫妤就跟著蔣禹赫踏上了回京市的飛機。
這一趟江城之旅雖然處處修羅場,還好溫妤都應付過來了。臨上機時,溫妤忽然收到尤昕的微信——
【今日份快樂必須要告訴你,趙文靜在朋友圈凡爾賽的剛剛在宴會現場她氣得臉都綠了,哈哈哈哈哈!】
溫妤記得當時在那個劉團家裡做催眠治療時,蔣禹赫跟他說過江城再見。
趙文靜請的樂團應該就是劉團管理的這支,至於為什麼突然全部罷演……
溫妤偷偷看了看蔣禹赫。
不會是他讓的吧?因為趙文靜那一推,幫自己撐腰出氣?
雖然有這個可能,但溫妤又不好意思自作多情,萬一是人家樂團有事來不了呢。
不過不管怎麼樣,趙文靜這個隱形炸彈算是徹底解決了。
溫妤不擔心她會對自己再有威脅,因為在和蔣禹赫相處的這段時間裡,溫妤已經深知,在這個男人的世界裡,被否定過的人,不會再有第二次機會。
黎蔓是,趙文靜也會是。
回程非常的順利,晚上八點,溫妤和蔣禹赫回到了京市家裡。
十二姨依然站軍姿迎接,過去隻準備一份的杏仁蛋白茶,如今也悄悄變成了兩份。
厲白把蔣禹赫安全送回家中後,趁溫妤回房間,才拿出一直放在身上的一個小盒子。
“老板,這條項鏈,現在要怎麼處理。”
蔣禹赫睨過去。
當時因為聽劉團說趙文靜要過生日,蔣禹赫便提前讓人準備了這份禮物,想著見麵後如果確定了那晚的女人是她,那麼當做感謝禮也好,見麵禮也好,就把這個送給她。
但終究一切和自己想的不同。
蔣禹赫把項鏈接過來:“給我吧。”
-
回到京市後休整了兩天,溫妤便準備定下心來打擊沈銘嘉了。
她這次回去見到溫易安感慨很多,除了覺得世道無常外,從趙文靜以及過去那些所謂的朋友身上,也看到了最經不起考驗的人情冷暖。
振作溫家,隻有靠溫妤自己。
所以即便要報複沈銘嘉,溫妤也不想在這個渣男身上浪費太長時間。
她給自己定了目標,最多兩個月。
結束了,她也要去承擔起屬於自己的家庭責任。
溫妤在網上查過,現在沈銘嘉人氣很旺,剛剛參加了一檔綜藝節目,立下一個憨憨小哥,看到女孩會臉紅的人設。
這人設可把溫妤給看吐了。
如果想要打消亞盛簽沈銘嘉的念頭,必然要在他們簽約之前,讓沈銘嘉爆出一點讓大眾大跌眼鏡的事,這樣資本才會重新考慮他的市場價值。
但溫妤是圈外人,從前也沒什麼追星的愛好,對娛樂圈裡的新聞動態一無所知,所以要怎麼抓住沈銘嘉的小辮子,她考慮了好幾天。
首先想到的,便是蔣禹赫。
他是娛樂圈最雄厚的資本大佬,現在溫妤隻是打入了他的生活,但他工作的那個世界,她還沒有滲入。
那裡才是最能獲得一手資料的地方,更何況在他們準備簽約的前期,肯定會有相關的事宜要進行。
其次,便是老何的女兒茵茵。
溫妤已經通過老何加到了茵茵的微信,茵茵是沈銘嘉的粉,小女孩年輕,正是追星最狂熱的時候,好像還是某個粉絲群的管理人員,整個朋友圈都是與沈銘嘉有關的內容。
雙管齊下,溫妤相信總能找到攻克入口。
這天在家吃早飯的時候,溫妤就開始旁敲側擊地開始了行動。
“哥哥,我覺得我現在應該找一點事做。”
蔣禹赫低頭吃飯,靜靜等著看她又要作什麼新花樣。
“我每天在家都很無聊,沒事做,感覺有點虛度光陰,浪費人生。”
蔣禹赫嗯了聲:“那你想乾什麼。”
“我也想跟你一樣,每天迎著太陽出門,踏著暮色回家,每天都過得充實有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