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個昨日妄想,你們可真他媽會取名字。
喝杯酒都能被內涵到,蔣禹赫驀地一笑,搖搖頭。
哪想祁敘緊跟著又補了一刀:“她就那麼走了?不該吧,怎麼說都跟你生活了幾個月,一點都沒留戀?”
這個問題問得好。
蔣禹赫也想知道為什麼。
溫妤走的時候就跟早就做好了準備似的,迫不及待,一點都沒回頭。
彆說留戀了,走了到現在一條消息都沒發回來。
他自嘲地笑了笑:“白養了兩個多月。”
祁敘沉默片刻,還是覺得溫妤不是這樣的人。
“我覺得是不是你做了什麼,讓人家不敢留下來了。”
比起溫妤沒良心說走就走,祁敘更懷疑是不是蔣禹赫這個禽獸做了什麼過分的事把人家嚇跑了。
蔣禹赫怔了兩秒:“我?”
祁敘毫不留情:“就是你,你就不是什麼好東西,先自己反省。”
被祁敘這麼一提醒,蔣禹赫才恍然想起自己昨晚對溫妤做過的事。
她當時眼裡的慌張,驚恐,錯愕,不安。
像極了被野獸攻
擊後迫切想要逃跑的小鹿。
所以。
是自己的衝動嚇走了她?
蔣禹赫無奈地揉了揉眉骨,“我怎麼知道她哥哥今天就找上來了。”
這個回答儼然承認了祁敘的猜測,他頓時來了興趣:“所以你把人家怎麼了。”
蔣禹赫和祁敘是十多年的朋友,幾乎是從小一起長大,無話不說。因此隻是遲疑了幾秒,蔣禹赫便把自己沒忍住吻了溫妤的事告訴了祁敘。
祁敘沉默了會,“還好人家哥哥來了。”
“……”
“不過。”祁敘頓了幾秒又道,“你這事我也乾過,能理解。”
原以為是感慨好兄弟同命運,誰知祁敘緩緩喝了一口酒,忽然又神轉折:“但我哄回來了。”
蔣禹赫:“……”
你他媽可以滾了。
我叫你來是秀給我看的?
祁敘就是句玩笑話,見他麵色不佳總算正經地安慰了他一句:“哥哥而已,又不是男朋友,你要是放不下就去追回來,這點事還要我來教你?”
的確是不需要祁敘來教,可是——
“她住在美國,”蔣禹赫淡淡說,“而且之前是回來見男朋友的。”
“……”
自知兄弟的這段緣分是無望追回了,祁敘便不著痕跡地轉移了話題,“台上這個歌手歌唱得不錯,你聽聽,可以考慮簽下來發展發展。”
蔣禹赫輕輕側頭。
台上,一個男人抱著話筒深情地唱著——
“我應該在車底,不應該在車裡。”
“看到你們有多甜蜜……”
“他一定很愛你,也把我比下去。”
“分手也隻用了一分鐘而已……”
???????
蔣禹赫決定再也不會踏進這家酒吧一步。
-
一夜的時間過得似乎特彆快。
第二天,溫妤睡醒睜開眼,習慣中的水晶燈卻變成了冷冰陌生的白色吊頂燈。
她反應了片刻才逐漸想起,自己睡在酒店的床上。
她已經離開了蔣家,離開了那個每天會有人催她起床,給她做飯,還嚷嚷要把她養得白白嫩嫩的那個家。
她閉了閉眼,試圖讓自己不去想這一切。
她開始幻想去美國後的生活,她可以在那邊繼續上學,或者在哥哥的公司上班,會認識更多的人,不同膚色的人。
可無論自己把未來想得多麼斑斕精彩,都無法填滿心裡的失落和空蕩。
周而複始,她還是無法忘記和放下。
下午兩點,機場。
取登機牌,安檢,溫妤按部就班地開始和這座城市告彆。
vip休息室裡,溫妤安靜地坐著候機。
她看著手裡的機票,時間仿佛倒回了幾個月前,她出發來京市想為沈銘嘉拿袖扣的時候。
那時候的她根本不知道一天之後自己的命運會那樣翻天覆地。
現在溫清佑看似把她拉回了人生的正軌,可這真的就是正確的嗎。
發生過的,真的可以當做從沒發生過嗎。
溫妤不知在期待些什麼,過去了那麼久,蔣禹赫還是沒有給她發過一字一句。
是生氣了吧,還是失望了。
她走得這麼決絕。
窗外飛機起落,有人帶著欣喜來到這裡,有人帶著希望離開這裡,每個人的命運都不相同,溫妤不知道自己這一刻選擇的離開,未來會不會有遺憾。
因為到這一刻,她已經非常肯定——
這一天一夜的分彆,她很想那個住了幾個月的家,很想那個家裡的每一個人。
尤其是那個男人。
這種想念無法用任何事情去轉移去忘記,一寸寸盤旋心頭,隻會將她越纏越緊。
溫妤打開微信,拍了一張飛機起飛的照片發到朋友圈。
本想再打點什麼內容,可敲出來的卻都是些矯情話,乾脆一個字都沒寫,單獨發了圖片。
這已經很明顯了,自己在機場。
要走了。
我要走了……
你真的不留一下我嗎?
這條朋友圈隻針對蔣禹赫可見。
溫妤發完便等著男人的回複。
可一分鐘,兩分鐘,五分鐘,半小時……
一點動靜都沒有。
溫妤有點鬱悶。
這男人怎麼回事,跟自己說聲一路平安都舍不得嗎。
小氣鬼。
可在心裡腹誹了半天,溫妤還是隻能自我調節情緒。
說不說又有什麼關係,說了就會讓一切變好嗎。
說了她就能快樂地離開嗎。
溫妤頹然地垂下頭,很久才悶悶地喊身邊的溫清佑:“哥哥。”
“嗯?”
“你有沒有做過什麼後悔的事。”
溫清佑有幾秒的怔然,思緒被什麼拉遠。
幾個月前,他在邁阿密公乾時認識了一個女人,燈紅酒綠之下,成年男女的遊戲開始得很自然。
後來她離開時想要他的名片,他卻隻給了她一個吻,淡淡說takecare。
女人也笑著回了他同樣的話。
彼此的人生短暫地交叉了幾天後,又乾脆地分開。
溫清佑以為自己對她隻有身體上的歡愉,可等自己回到紐約後的無數個夜裡才發現,最初甘願與她沉淪,本就已經是一見傾心。
“後悔又怎麼樣,”他輕輕扶了扶眼鏡,聲淡著感慨,“人生不會讓你回頭再選擇。”
滴的一聲,溫妤的手機忽然響了。
她驚喜又慌亂地打開,滿以為會是蔣禹赫發來的消息,誰知竟然是沈銘嘉。
【hello小魚寶寶,這幾天在忙什麼?怎麼不理我?】
呆呆地看著微信上渣男的頭像,溫妤壓抑的情緒忽然全麵湧開。
她能感受到自己內心的某種渴望,而那種渴望越是激烈,急切,這一刻看到沈銘嘉的微信,就越是失望和難過。
那根被拉到極致的彈簧,終於承受不住重重地彈回身上。
每一根神經
都牽扯著疼。
沈銘嘉這時又發:
【你朋友圈怎麼沒有你哥哥的照片?】
【小魚寶寶,什麼時候拍個蔣總在家的視頻我看看,他一直是我的偶像呢。】
沈銘嘉話說得動聽,其實就是對溫妤起了疑心。
溫妤的朋友圈幾乎不發什麼東西,空空的,的確不像一個娛樂圈財團大佬的妹妹。
可就是這麼一條令人厭惡的微信,卻讓溫妤心中所有被封堵的出口終於有了一絲縫隙。
是的,她還要虐沈銘嘉。
既然現在他懷疑自己,還要視頻,她就一定要回去才行。
儘管知道這條縫隙是自己強行扒開的,可溫妤還是如釋重負般,連呼吸都順暢起來。
這個念頭一旦在心裡開始萌生,便鋪天蓋地地壓倒了一切。
這幾個月來在蔣禹赫身邊的每一刻都曆曆在目。
最初的冷漠不屑,後來的相熟相知。
他凶她,卻也寵她。
他是她破產後那段時間唯一的依靠。
以前溫妤覺得他們的認識完全是意外,可現在才明白,從第一次她給他送紙條開始的時候,命運的齒輪就似乎已經把他們綁在了一起。
不然為什麼京市這麼大,撞到她的,偏偏是他的車。
廣播這時開始通知登機。
“人生的確不會給我們回頭選擇的機會。”溫妤喃喃地站起來:“可至少,我不想讓自己現在就已經後悔。”
-
四點整,從京市飛往江城的航班準時起飛。
溫妤拎著唯一的手包站在機場門口,抬頭看了看天。
有飛機從頭頂飛走,劃過白色的雲煙,慢慢爬進雲層不見。
她耳邊還回響著溫清佑嚴肅的話——
“你想好了,每個人都要為自己做的決定負責。”
溫妤當然明白這個道理。
和未來可見的青雲萬裡比起,即便回頭的路全是荊棘,她還是想回來。
撕了機票的那刻,或許是她人生中最難忘,最深刻的一次決定。
機場出口人來人往,溫妤心裡卻無比輕鬆,她沒有馬上打車,而是沿著路邊慢慢走著。
手機還是沒有任何消息,蔣禹赫這個冷漠的男人,終究沒有給自己送來一句祝福。
待會回去,一定要狠狠地臭罵他幾句才行。
隻是想著這樣的畫麵,溫妤的唇角就已經不自覺地翹了起來。
走到機場車道的儘頭,溫妤找到一處臨時打車點,等了一分鐘便等到了一輛的士。
的士車開到麵前,溫妤打開車門,剛要坐上去,餘光忽然瞥見馬路對麵,停著一輛有些眼熟的黑色轎車。
她微頓,剛彎下的身體又站直。
她遠遠看著對麵的車。
車窗開著,男人屈臂撐在窗沿上,目光淡淡看著遠處。
他好像沒有具體的方向,淡漠的棱角沒有任何情緒,就那麼若有所思地看著。
溫妤不知道他什麼時候來的,來了多久,又打算待多久。
周圍的一切都好像突然靜止了下來。
整個世界隻有自己和他兩個人。
溫妤鼻子有點酸,又很想笑。
想起最初那個蕭瑟的寒夜,她坐在遙控輪椅上磕磕絆絆在療養院附近溜達,最後無趣地回到門口時,也跟現在一樣,看到了坐在車裡的他。
那時她大膽心機地上前敲他的窗,笑眯眯地說:“哥哥,你來啦?”
然後被帶回家,有了之後的故事。
……
“還上不上啊,後麵排隊呢!”司機忽然按喇叭催促。
溫妤回了神,忙關上車門道歉,“對不起,我不上了。”
她壓著心底愉悅的起伏,慢慢朝他走過去。
命運仿佛又輪回了般。
他們到底還是以這樣的方式又遇見了。
越走越近,直到停下。
輕輕敲了敲車窗。
這一刻,風都變得特彆溫柔。
“這位哥哥是在等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