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鬨躁動的音樂聲中, 溫妤覺得身邊的溫度驟地就降了下來。
那種冷意是很明顯的,像一個個細碎的小分子,慢慢浮到空氣裡, 結成了冰。
她微頓, 知道自己剛剛那句話被情緒影響,答得有些輕佻。
明明是自己做錯在先, 彆人大老遠過來, 且主動低了這個頭, 她還要得意地用“追”這個詞。
真覺得自己魅力無限嗎。
溫妤抿了抿唇, 挪了兩下屁股, 主動坐到蔣禹赫身邊,憋了半天才委屈道:“你叫我來玩, 帶那麼一個漂亮姐姐就算了, 還讓她坐你身邊,我不開心才會那麼說的。”
蔣禹赫睨她, “不是你自己要看帥哥?”
“可全場最帥就是哥哥你呀,所以我必須在你身邊才能看得更清楚一點。”
說著溫妤屁股又往裡挪了一點, 眨了眨眼, “我就坐這。”
蔣禹赫:“……”
那句話帶出的煩躁就這樣被溫妤化解了過去。
其實她說得並沒有錯,隻是蔣禹赫始終難以去承認這個事實而已。
他被騙了, 卻還無法割舍。
音樂熱浪持續飆升, 不遠處的蔣令薇正在舞池裡和DJ一起嗨。溫妤想錄點小視頻發朋友圈,剛拿起手機, 一個紮著嘻哈辮的搖滾帥哥走到麵前。
“嗨妤妤?真的是你, 好久不見, 喝一杯?”
Y3的DJ之一, 估計是路過, 碰巧看到了溫妤。
溫妤以前也算是Y3的老玩家了,畢竟這裡是江城最出名的夜店,也是各大富二代的後花園。
他們認識溫妤,一點都不稀奇。
人家杯子都到麵前了,而且也沒半點破產了就另眼對待的勢利,溫妤隻能尷尬地笑了笑,“好。”
她坐正,與嘻哈辮碰了一杯。
“回見,常來玩。”
“嗯。”
溫妤喝完瞥蔣禹赫,發現男人淡淡看著她,光影迷離,溫妤看不見他眼裡的意味。
但好像,沒有太大的反應。
俗稱——沒吃醋。
雖然有點失落,但溫妤想想也正常,人家格局大,夜店酒吧這種應酬式的喝酒見得太多,根本不能代表什麼。
因此,蔣禹赫沒問,溫妤便也沒主動去解釋。
沒想到幾分鐘後,又來了一個男的。
這次是一個陽光型小酷哥,高大帥氣,帶耳釘,很潮。
“溫妤?我靠,好久不見啊寶貝,你什麼時候回來的,又變漂亮了!alen他們都很想你誒,過去喝一杯嗎?”
就很尷尬,遇到了以前常一起玩的玩伴。
雖然已經在蔣禹赫麵前掉了馬甲,但溫妤還是努力維持著自己清純妹妹的人設,誰知來了一趟夜店,她小玩家的身份也在不知不覺中暴露。
溫妤不自然地撩了下頭發,正想站起來單獨乾一杯把這個人應付過去,手臂卻忽地被人往下一拽,重新坐回了位置上。
“她沒空。”蔣禹赫淡淡看著小酷哥。
溫妤:“……”
小酷哥聳聳肩,好像明白了什麼,“ok。”
但走的時候還是跟溫妤交換了一個回見的眼神。
等人走了,蔣禹赫才回頭,眼神涼如水,帶著些嘲弄:“看不出來,你還挺受歡迎的,寶貝。”
加重的“寶貝”兩個字就很陰陽怪氣了。
溫妤張了張嘴,小聲嘀咕道:“朋友之間叫著玩而已。”
她想起了什麼,看著不遠處在舞池裡蹦迪的蔣令薇,也馬上陰陽怪氣回去:“你也不差啊,這個姐姐身材那麼好。”
頓了頓,有點酸:“是準備捧的新人嗎。”
蔣禹赫:?
順著她的視線看出去,當即明白了什麼。
看著一向自信美麗走哪都覺得自己豔壓群芳的溫妤竟然也有羨慕人的時候,蔣禹赫忽然想笑。
他敲了敲她的額頭,“你眼睛用來乾什麼的。”
溫妤往後躲了下,皺眉道:“我又怎麼了嘛。”
話剛說完,蔣令薇和厲白回來了。
“太嗨了,上麵那個DJ太會了吧,誒你們不去玩玩嗎?”
見蔣禹赫和溫妤的位置有了變動,蔣令薇的視線在兩人之間掃了掃,笑道:“你倆在這說什麼悄悄話呢,都快粘到一起了。”
蔣禹赫麵無表情地重複:“她說你身材好,問我是不是打算捧你。”
溫妤:“……”
你怎麼就說出來了!
啊啊啊!
溫妤尷尬得馬上拿起酒杯假裝喝酒,誰知蔣令薇卻直接笑了出來,還把手搭到蔣禹赫肩上,“妹妹不覺得我和蔣總有那麼點像嗎。”
溫妤一愣。
有點像?
思緒隻是卡頓了兩秒,溫妤便忽然反應過來一件事。
姐姐……蔣禹赫有個姐姐!
算算時間,應該前段時間從美國回來了。
天啊她在乾什麼,她竟然暗戳戳吃了一晚上人家親姐姐的乾醋。
蔣禹赫這時才正式介紹:
“蔣令薇。”
“溫妤。”
溫妤已經用腳摳出了十座Y3夜店,還好夜店裡昏暗,看不出她這會兒快紅到後腦勺的臉。
硬著頭皮打招呼:“姐姐你好。”
蔣令薇品著這個名字,“溫妤?你是不是就是小魚?”
溫妤:“你知道我?”
蔣令薇回國後十二姨曾經提過溫妤的一些事,隻是她守口如瓶,不該說的一件都沒說,隻道蔣禹赫撿了個失憶的妹妹,兩人兄妹情深了三個月後,妹妹恢複記憶了,回家了。
終於和這位傳說中的“蔣三小姐”見麵,蔣令薇十分高興,越看溫妤越喜歡,回頭征詢蔣禹赫的意見:
“既然這麼有緣,要不咱們就收她做乾妹妹好了,奶奶現在特彆想抱曾孫。”
溫妤:“……?”
請問收乾妹妹和抱曾孫有什麼直接聯係嗎。
這波邏輯我怎麼聽不懂。
顯然蔣禹赫也沒聽懂,“跟她有什麼關係?”
蔣令薇:“你也不找女朋友,我也不想結婚,要是乾妹妹哪天結婚生子了,奶奶也算間接有曾孫了嘛。”
溫妤:“……”
蔣禹赫:“……”
安靜了幾秒。
蔣禹赫抿了口酒,轉身看著蔣令薇,明顯有幾分不耐煩地用下巴指著舞池:“你去蹦你的迪行嗎。”
蔣令薇嘖了聲,正好這時來了一輪新的強勁音樂熱浪,她也懶得跟蔣禹赫再說,拉著厲白又去了舞池。
卡座又恢複了安靜,大概是抱曾孫這件事插.入得太尷尬了,好一會都沒人說話,最後還是溫妤乾笑兩聲:
“你怎麼不過去陪姐姐玩,一直坐著不無聊嗎。”
蔣禹赫目光落了過來,不急不緩道:
“不無聊。”
“我在看你。”
整晚的視線和注意力都停留在她身上。
他怎麼會無聊。
溫妤聽了這個回答一時沒反應過來,“看我?”
以為是自己妝花了,溫妤馬上從包裡摸出小鏡子,可檢查幾遍沒發現任何問題。
“為什麼要看我?”
兩人視線對接在一起,剛好一道追光掠過,蔣禹赫看到了溫妤的眼睛,微微上翹的眼尾像一把小勾子,一個眼神便勾住了他,輕鬆破防。
他在心底無奈地笑了笑,過了口酒,像是在回答自己:“看你為什麼那麼受歡迎。”
“……”
溫妤心裡虛虛的,完全聽不出蔣禹赫這話是在肯定還是在嘲諷。
他們這微妙對話的時間裡,蔣令薇已經嗨了好幾輪,到了十點的時候,她和厲白回到卡座,長發已然被薄汗打濕。
“走吧,十點了,我還約了酒店的spa。”
溫清佑的電話也掐著時間打了過來:
“散了嗎,我在門口等你。”
溫妤跟著大家起身:“嗯,馬上出來。”
明天要回京市,蔣禹赫本就沒打算玩得太晚。
但他沒想到的是,溫清佑會來接溫妤。
夜店門口,溫清佑的車停在馬路邊,不知是不是湊巧,剛好和這兩天接送蔣禹赫的商務車一前一後。
溫清佑看到溫妤出來的身影,隨即從車裡下來。
天氣轉暖,他剛從朋友那品茗回來,依然帶著金邊眼鏡,但往日嚴謹的白襯衣今晚隨意地敞著領口,夜風下有幾分慵懶的味道。
溫清佑先看到的是蔣禹赫,主動伸了手:“好久不見,蔣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