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禹赫不知道怎麼形容自己當下這一刻的心情。
想笑, 上天好像在愚弄他,找了那麼久的人,原來一直就在身邊。
也終於明白, 那份莫名的宿命感存在的原因。
他以為撞到溫妤的那一晚是故事的開始。
卻不知時間倒回兩天,那場音樂會上, 她朝自己遞來的紙條才是他們命運相連的最初時刻。
斷斷續續的,那些過去被忽略掉的細節也慢慢從回憶裡流出。
比如, 他們第一次去聽劉團的愛韻樂團演出時,溫妤不小心脫口而出的那句——“我也聽過他們的演出。”
可惜當時自己還以為是她和沈銘嘉在一起的戀愛日常。
再比如, 那天晚上他們情到濃時,溫妤問他,還記不記得彼此第一次見麵的場景。
當時她說——“你記不記得,有人給你……”
但後麵的話, 被自己堵住了。
他不喜歡做的時候說話, 卻沒想到錯過了又一次靠近真相的機會。
人生如戲,蔣禹赫以為自己可以掌控一切,沒想到冥冥之中,他也在被上天掌控。
兜兜轉轉了這麼久,他的所念所想,一直都是溫妤這一個人罷了。
紙條,車禍,注定般的遇見, 從一開始上天就寫好了結局。
蔣禹赫反複看著視頻中溫妤款款走來, 把紙條塞在自己口袋裡的畫麵。
不怪他當時隻是憑著一股香味和一個背影就動了心。
他這樣一個很難在感情上有起伏的人能敏感地捕捉到信號,是因為,那晚的溫妤本就美得驚心動魄。
她穿的是黑色,是最會吸引到他的顏色。
而那時候溫家還沒破產, 她一身自信的明豔光芒,怎麼遮都遮不住。
誰能想到兩天後他們再遇上的時候,她的世界會是那樣天翻地覆。
蔣禹赫在椅子上坐了會,想起了什麼似的,從書房第二格的抽屜裡找出一個黑色牛皮的筆記本。
這個筆記本是早前他用來記錄一些重要的節日用的。
扉頁的夾層,蔣禹赫從裡麵拿出一張紙條。
他身體後仰,看了半晌,唇角緩緩揚起弧度。
從前看上麵的字時總會猜測,是怎樣一個女人寫出這種有趣的話。
而如今再看,知道是出自誰的筆下,感覺一切都完美契合了。
溫妤的確是會這麼說話的人。
十二姨這時匆匆找了上來:“少爺你怎麼又跑這來了,老太太還在下麵等你講兩句呢。”
蔣禹赫抬眸:“知道了。”
他收起所有東西,正要起身,忽然叫住十二姨:“把魚魚送你的香水給我。”
十二姨:?
一把年紀了還是第一次用那麼名貴的香水,十二姨有點舍不得,但又嘀嘀咕咕不敢說,“……之前問你說不要,現在莫名其妙又說要。”
蔣禹赫:“我給你買十瓶其他不同味道的。”
“……”
好家夥。
十二姨愣了下,當即改口:“沒問題少爺,我現在就下去拿給你。”
兩人一起回到樓下,壽宴還在熱鬨中,明明幾分鐘前還覺得索然無趣,但再站在這裡,蔣禹赫的心境已然不同。
他代替付文清說了幾句話,得體又周到,有私交多年的長輩問:
“禹赫的終身大事怎麼樣了,這麼多年也不見你帶個姑娘給叔叔們看看。”
付文清也在一旁無奈地笑,“何止你們啊,我這個奶奶都不知道能不能有生之年看到他結婚成家呢。”
一片喧鬨笑聲間,蔣禹赫忽然淡淡開口:“我有女朋友了。”
付文清:“啊?”
老太太一下子沒反應過來,還以為是孫子給自己的驚喜,忙四下看著,“在哪呢?來了沒?”
蔣禹赫:“她剛剛才跟您通過話。”
付文清:“……??”-
付文清生日這天,是溫妤離開的第四天。
按照她最初的計劃,快則一周,慢則十天,也就是說,最快三天她就能回來了。
可就是三天,蔣禹赫都好像等不了。
他急切地想看到她,仿佛彼此在一起的這大半年裡,他從未仔細認真地看過她是什麼樣子。
不然為什麼到今天才發現這一切,才發現她就是自己想要找的人。
不隻是三天,哪怕隻是三個小時,也讓蔣禹赫無法停下這股想要馬上見到她的衝動。
他訂了最快的去紐約的機票-
蔣禹赫並沒有告訴溫妤自己要去找她的事,隻知道她人在紐約,卻不知道她具體在哪裡。
好在自己的父母也定居在紐約,溫清佑又曾經給過蔣禹赫一張名片,靠著那張名片上的工作地址,蔣禹赫讓父母稍稍花了一點華人圈的人脈,便查到了溫清佑在紐約的住址。
這趟意義非凡的見麵,勢在必行。
為了避免溫妤在這個時間段裡找自己暴露行程,蔣禹赫提前給她打了電話。
“我今天要出一趟差。”
溫妤:“去哪呀?”
“威尼斯,參加電影節。”
“哦,知道啦。”溫妤沒當回事,關注的重點在——“你這幾天想我了嗎?”
蔣禹赫彼時正走進機場的貴賓室,淡淡說:“嗯。”
“嗯是什麼意思嘛。”
“想。”
“有多想?”
蔣禹赫在沙發上坐下,知道溫妤這樣依依不饒,就是想聽點“俗氣”的話。
於是頓了頓,麵不改色地道了一句:
“現在聽到你的聲音就已經有反應了。”
溫妤:“……”
溫妤多麼慶幸,這一刻他們是在打電話,而不是在視頻。
而旁邊的宋知辛也在認真的逛街,沒有注意她瞬間紅了的臉。
她放慢腳步走在後麵,壓低聲音對蔣禹赫說:“你說話越來越野了。”
蔣禹赫:“你不是喜歡聽這些嗎。”
“……”
“不喜歡?”
這一句低沉暗啞的反問,帶了點輕佻的尾音,像極了那晚他動情時落在自己耳邊的聲音。
溫妤竟然瞬間get到了
蔣禹赫那句話的感覺。
隻是聽到他的聲音,一股燥熱便席卷了她整個人,心跳也隨之加快。
溫妤被撩到臉紅心跳,不敢再說下去,匆匆要掛電話:“不說了,我媽叫我。”
剛好這時地麵人員走來通知蔣禹赫登機,兩人的通話和諧結束。
商場裡,宋知辛轉身看著溫妤,笑道:“是男朋友嗎?”
溫妤不知道自己臉是不是還紅著,點了點頭,強撐淡定地走過去牽住媽媽的手:“你選到喜歡的睡衣了嗎。”
紐約現在是夏天,宋知辛穿的睡裙款式很老了,溫清佑是兒子,在這些方麵到底不如女兒貼心。因此今天吃了飯溫妤便拉著宋知辛出來逛街,想要給她買身漂亮的睡衣。
但眼前的這家卻讓宋知辛直搖頭:“款式太新潮了,不適合我。”
溫妤逛的這家的確是一個很時尚的品牌,每年都會舉辦大型走秀,素來有內衣界第一性感的名號。
“有什麼不適合的,人家七八十的老太太還穿開叉旗袍呢。”溫妤拿付文清舉例,說著挑了件絲質的兩件套睡裙遞給宋知辛:“就這套吧,紫色,溫柔,也不暴露,適合你。”
幾番推脫之下,宋知辛最終無奈被溫妤推去了試衣間。
等待的時候,溫妤隨便在店裡逛了逛,走著走著,忽然停下。
視線落在麵前的貨架上。
一排的塑料腿模上,展示著各種各樣的絲襪。
黑色的,白色的,網格的,情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