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過後的很長一段日子裡,溫清佑和蔣令薇都過得很快樂。
跟所有情侶一樣,他們會在下班後一起吃飯,會手牽手去看電影,會在沒人看到的地方接吻,會背著所有人悄悄去旅遊,會在雨天氤氳霧氣的房間裡一次一次索取彼此。
蔣令薇承認,無論是精神還是身體,都在這個男人身上得到了極大的愉悅。
她開始減少去酒吧的次數,更多時候,她願意和溫清佑在一起,享受他帶給自己的改變和快樂。
連溫清佑也以為,和蔣令薇會這樣一直走下去,走到他覺得平穩的時候,給她一個家。
和妹妹好事成雙,蔣溫兩家,徹底成為一家人。
可冥冥之中,事情的發展總是出乎他的意料。
正如他們的遇見,重逢一樣,充滿著變數和意外。
地下關係維係了兩個多月後,蔣令薇公司有事,出了一周的差。
回來後,小彆勝新婚的兩人激情似火,剛好那天溫妤不在家,溫清佑不想每次都躲躲藏藏地帶著蔣令薇去酒店,就把她帶回了家。
兩人從進門開始就不再掩飾對對方的渴望和思念。
親吻,擁抱,他們用最直接的方式表達著**。
可兩人怎麼都沒想到,溫妤提前回來了。
甚至,連蔣禹赫都在。
地下關係就此被捅破。
被親弟弟看到的那一刻,蔣令薇是有些不自然的,但溫清佑神色平靜,根本不在意。
蔣禹赫強勢,對溫清佑似乎有些芥蒂,兩人在言語中起了微妙的衝突,蔣令薇在安撫雙方的同時,才知道原來弟弟和溫妤也牽扯在一起。
就因為這樣,溫妤被蔣禹赫帶離了溫清佑的住所。
公寓徹底成了溫清佑和蔣令薇的二人世界。
原以為生活的完全融入會將彼此拉得更近,更緊,可溫清佑沒想到,這卻是距離漸遠的開始。
一天早上,兩人正親密的時候,蔣令薇突然反胃嘔吐。
她撫著胸口,壓下一次又一次的惡心,推開溫清佑:“算了,有點不舒服。”
溫清佑看著她作嘔的樣子,驀地想起了什麼,皺了皺眉:“這幾天你不是應該是來例假嗎?”
蔣令薇嗯了聲,“沒來。”
溫清佑很自然地聯想到了最大的可能,“是不是懷孕了。”
他們之間有過幾次沒有措施的時候,蔣令薇說是安全期,不讓他帶。
蔣令薇卻瞥他:“怎麼可能。”
“怎麼不可能。”溫清佑開始穿衣服,“我帶你去醫院看看,如果懷了——”
“沒有如果。”不等溫清佑說完,蔣令薇直直打斷他的話,“有了我也會打掉。”
“……”
她的乾脆果斷讓溫清佑有些難以接受:“打掉?
“是啊。”蔣令薇轉過來看他,眼尾翹著,笑得滿不在乎,“你覺得我是那種會願意在家裡帶孩子的女人?”
溫清佑被她這句話怔到很久都不知道說什麼。
有好幾分鐘,他覺得自己抓在手裡的東西在慢慢流失。
也或者,他從就沒抓住過。
“令薇。”他聲音有點啞,“你是不是從沒想過,跟我有個家。
蔣令薇看了他一眼,片刻又收回,低頭笑道,“現在這樣不好嗎。”
這是兩人在無數快樂的日子過去後,第一次聊到這個話題。
婚姻,家庭。
溫清佑不懂蔣令薇的意思,也或者是懂了,但還想聽得更直接一點。
他問她:“隻是現在這樣?”
蔣令薇:“嗯?”
“魚魚會和你弟弟結婚,他們
會有一個家。”
蔣令薇:“那是他們,不是我們。”
“你不想結婚?”
沉默了很久。
蔣令薇從床上起來,神色淡漠地穿衣服,“不想。”
蔣令薇很早之前就是不婚主義者。
在美國讀大學時,她在當地的婦女協會做過公益律師,見了太多悲傷的婚姻,見了太多被婚姻所傷的女人,見了太多無能為力的結果。
再加上自身的性格,早就促成她骨子裡根深蒂固的觀點。
可以有愛情。
但不需要婚姻。
愛情不需要一段關係的約束才能證明。
每個人都應該是獨立的個體。
結婚懷孕也不是每個女人生命裡必須要完成的任務。
她不想成為誰的妻子,誰的母親。
她隻想做蔣令薇。
那場對話無疾而終。
蔣令薇也找借口離開了公寓。
他們之間,慢慢有了一道無形的傷口。
那是一個跨不過去的距離。
溫清佑和溫妤一樣,從小家庭離異,感情缺失,他努力拚搏打鬥,人生的終極理想便是能有一個屬於自己的家,去彌補童年,彌補對圓滿的遺憾。
他渴望有一個家,有自己的愛人,有自己的孩子。
可這和蔣令薇的觀點完全背道而馳。
那天過後,兩人雖然努力裝作無事發生,但終究有些東西在微妙地改變。
溫清佑也想當沒有發生過那次的對話,先過好眼下的每一天。
至少,她還在身邊。
可也許是上天都要他們去麵對。
一天,他在廁所的垃圾桶裡發現了一支驗孕棒。
顯示格裡的紅條被液體打濕,已經看不清最終的結果,隻能看到有模糊的紅色,暈染了一片。
那時距離溫清佑和蔣令薇談話過去了一周,也就是說,這一周,蔣令薇還是沒來例假。
不然她不會莫名做這個測試。
溫清佑當即給她打電話,接通響了好幾聲,好不容易接通,說話的卻是一個男人。
周圍是很嘈雜的音樂,一聽就知道是在什麼地方。
“誰找薇姐?”
溫清佑耐著性子,“我是她男朋友,叫她接電話。”
電話那邊不知說了什麼,男人忽然嘻笑著回道,“你誰啊,薇姐說她沒有男朋友,彆他媽往臉上瞎貼金哈。”
本就在拚命克製的溫清佑徹底沒了耐心。
他掛了電話,直接拿著車鑰匙,從蔣令薇最喜歡玩的幾家酒吧開始,一家一家地找。
找到第三家的時候,終於在一個卡座看到了她的身影。
她身邊圍了好多人。
她好像又回到了之前的世界,儘情肆意地縱情聲色。
隔著喧囂的酒池,溫清佑遠遠地看著蔣令薇,那一刻,他知道有些事一旦說破,可能就回不去了。
隻是他還不想放棄。
他走到蔣令薇麵前,在眾人麵前喊她的名字:“令薇。”
蔣令薇回頭,仿佛他也是她的玩伴之一,漫不經心地笑:“你來了?”
她甚至給他倒了杯酒,“坐。”
溫清佑不想跟她這樣互相逃避,強硬地把她拉到酒吧外。
“我有話問你。”
蔣令薇摸著被擰疼的手腕,“有什麼不能在裡麵問?”
溫清佑拿出那根驗孕棒:“你不打算告訴我結果嗎?”
蔣令薇眼神微動,但很快又平靜。
“結果怎麼樣有區彆嗎。”
“說清楚。”溫清佑克製著,“什麼意思。”
蔣令薇彆開頭,有風生澀地吹到臉上,她輕輕一笑,“有沒有又怎麼樣,我說過,就算有我也會打掉。”
溫清佑再也忍不住,紅著眼,雙手箍住她的肩,“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我當然知道。”蔣令薇的眼神忽然變得很陌生,“是你不知道。”
她忽地彎唇,撩了撩長發,笑得很無所謂,“玩玩而已,你會不會想太多了。”
那一刻,風似乎停止了流動,空氣陷入了死寂。
溫清佑能聽到心臟上血管被割裂的聲音,滾燙的血液失控地在體內衝擊洶湧,又慢慢冰凍住。
整顆心都沒了溫度。
很久很久,溫清佑才緩緩鬆開自己的手。
他什麼都沒說。
身體一點一點往後退,直到最後,絕決毅然地轉了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