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些慌,下意識看了蔣禹赫一眼,卻發現對方眼神淡淡,似乎對突然的鬨劇並不感興趣。
也的確如此。
蔣禹赫連看都懶得抬眸,直接起身,“先走了。”
經紀人以為蔣禹赫是被溫妤的突然闖入搞到掃興,忙跟上來解釋說:“蔣總您彆啊,都,都是誤會。”
可就算沒有這個女人的突然闖入,蔣禹赫也不打算留下來。
他還有更重要的事去做。
與溫妤擦肩而過的時候,蔣禹赫隨意掃了她一眼。
女人身材高挑,穿著一件卡其色的風衣,長發很自然地垂落在身後,此刻眼裡有幾分慍怒,以至於臉頰兩側被怒氣染上了淡紅。
蔣禹赫腳步未停,心裡卻驀地劃過一種莫名的熟悉感。
好像在哪裡見過她,但又找不出具體的時間地點。
不過隻是一瞬的分心,等蔣禹赫走出門外,那股念頭就自然地被擱置到一旁,被更重要的事代替。
本想馬上給負責人打去電話問清楚,沒想到對方也是個會做事的,還不等蔣禹赫問,就主動把資料發了過來。
【一位叫尤昕,是位演員,還有一位叫溫妤,是江城華度集團老板的千金。】
溫妤?
名字有點耳熟。
隻是幾秒,蔣禹赫便想起,那天在和趙文靜見麵之前,從她口中聽過這個名字。
當時她的原話好像是——
“怕什麼呀,我就不信她溫妤破產了還能繼續耀武揚威。”
蔣禹赫皺了皺眉,正要繼續追問,那邊又發來溫妤和尤昕的照片。
尤昕是短發,照片直接被蔣禹赫一略帶過,等看到溫妤照片的一刻,身體瞬間頓住。
……這不就是剛剛衝進包廂的女人?
頃刻間,思緒發散灌入,蔣禹赫後知後覺地明白了那股熟悉感的原因。
是她身上的那件風衣。
在朗嘉大樓監控室看了五個多小時的監控回放,蔣禹赫幾乎對每個進出過的身影都有了記憶點。
而這件卡其色的名牌風衣,他也記得清清楚楚。
是她。
她去過音樂會現場。
和見到趙文靜截然不同的感覺,蔣禹赫看著手機裡的照片,再仔細回憶那一晚清風下的背影。
好像玩了很久的拚圖遊戲,在多次嘗試後,終於將缺失的那一塊拚到了正確的位置上。
完全嵌合的歸屬感。
蔣禹赫停在餐廳的過道,回頭看向那個包廂。
陪同的厲白看出端倪,問:“怎麼了老板?”
蔣禹赫微頓片刻便開始往回走,無比肯定的語氣——
“她在裡麵。”
厲白:“?”
兩人剛重返包廂門口,包廂門從裡麵被打開,一個身影氣勢洶洶地迎麵而來,差點掀翻蔣禹赫。
蔣禹赫被那股氣勢弄得往後退了一步。
那道身影卻沒回頭,踩著高跟鞋揚長離去,風衣衣擺被帶起往後揚。
沈銘嘉氣急敗壞的聲音也緊隨而至:“溫妤你他媽給我站住!”
蔣禹赫視線從女人身上離開,落回包廂內。
沈銘嘉表情痛苦,像個蝦米一樣蜷縮著身體,雙手捂著襠部,頭發到脖子都有酒。
都這樣了,還踉踉蹌蹌地要往前追。
是個長眼睛的都知道他剛剛經曆了什麼。
這個畫麵的確是蔣禹赫沒有想過的。
他輕輕扯了扯唇,轉身同時跟厲白說了句:
“按住他。”
厲白這時已經看懂剛剛離開的那個女人就是蔣禹赫要找的人,自然儘心要為老板創造條件。
兩步上前攔在沈銘嘉胸前:“沈先生,請彆打擾你不該打擾的人。”
沈銘嘉:“……”-
怒踹了沈銘嘉命根子一腳後,溫妤頭也不回地下電梯,跑出了酒店。
大口大口呼吸到透涼的空氣時,她滿腦子的衝動和激進才緩緩平複下來。
可平複過後,卻被更沉重的無力感包裹著,透不過氣。
慢慢走到酒店門口的噴泉花台,溫妤終於忍不住原地坐下,把臉深深埋進臂彎裡。
溫妤永遠不會想到,隻是短短幾天的時間,她就從江城人人羨慕的豪門小姐變成了背著一身債務的落魄千金。
原本想開開心心出發去京市拿自己訂的袖扣,隻因在機場候機時給父親溫易安打了十多通電話沒打通,溫妤發覺不對勁,輾轉聯係到了父親的秘書,這才得知——
公司正在麵臨破產的命運。
溫妤哪裡還有出去玩的心思,當即回了家。這一周都在陪著父親,共同扛著一夜之間破產的患難現實。
債主的聲討,房產的變賣,圈子的降級。
短短幾天,溫妤經曆著人生中最大最突然的變故。可儘管這樣,她還天真地覺得自己那位男朋友會在這個時候會站出來。
不要求彆的,至少,能陪著她度過這個難關。
可是沒有。
沈銘嘉給她的隻有一條分手短信。
連原因都沒有,直接告訴她:【我們結束了。】
之後無情拉黑。
溫妤知道自己今非昔比,但也咽不下這口破產了就被甩掉的窩囊氣,好不容易被朋友告知沈銘嘉今晚在某酒店餐廳吃飯的消息,就衝動地找了過來。
這才有了剛剛那一幕。
可發泄過後,回歸現實的溫妤並沒有覺得好過一點。
破產讓整個溫家陷入風霜之中,她才22歲,之前沒有任何危機意識,這幾天卻被迫看儘世態炎涼,看儘人情冷暖。
連那個一直說喜歡自己的男朋友都能這麼無情,她還可以相信誰。
這些天,在溫易安麵前,溫妤永遠是笑著的。她必須用樂觀的情緒去安慰父親,撐起這個家。
可當全世界隻剩下自己的時候,溫妤還是難以控製地流露出心底最真實的情緒。
破產,被甩,仿佛所有的倒黴事都找上了自己。
溫妤深深埋著頭,眼淚無聲地從臉頰淌過,卻好強地不讓自己發出一點聲音。
沉浸在自我修複的世界裡不知多久,溫妤忽然感覺到,麵前好像多了個人。
她忘了自己在哭,下意識就抬起了頭。
一眼便看到了站在麵前的黑色身影。
噴泉花台有地麵壁燈,可明明隻是幾分微黃的燈影,卻好像全淬在了男人眼裡。
他的眼神深邃卻明亮,像深淵裡照進來的一點光,莫名止住了溫妤的眼淚。
溫妤認識他,卻不知道他為什麼要站在這裡。
她沒說話,安靜地看著他。
而蔣禹赫也在看著她。
那個一眼難忘的身影,終於真實地出現在自己麵前。
儘管沒了那晚的明豔風情,儘管狼狽地在這裡哭著。
但隻是這短暫而又漫長的一眼對視。
蔣禹赫就知道——
是她。
是自己夢裡的白月光,也會是這一生都難忘的朱砂痣。
那晚夜風徐徐,星空皓月,一切都剛好。
而你也剛好出現,照耀了我整個世界。
“你好,溫妤。”
=====全文完===== w ,請牢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