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道理塔維斯的葬禮, 是要親人主辦的。但是考慮到塔維斯直係親屬幾近斷絕,唯一的女兒還跟他不親的情況下,最終還是軍部牽得頭。
不過不管如何, 塔維斯的葬禮, 要是一個親人都不來, 還是顯得不怎麼好看的, 讓人總有種英雄遲暮的淒涼。所以芮平答應能來,徐忠義是很高興的,至少有很多事情, 他都可以交代了。
葬禮的規格很高,再加上這個特殊時期, 基本上能來的大腕都來了。畢竟塔維斯死得太慘,聯盟也不想讓底下的士兵寒心,加上那麼點政治因素,也不是誰都可以參加這次葬禮。芮平是借了徐忠義的名義,跟著他家一起參加這次葬禮。
徐忠義再沒看到芮平之前, 也不敢誇下海口,就說芮平一定能來, 所以這件事他是沒跟任何人伸張的,這樣芮平不來, 他也好說話。
當然,如果芮平來了,不管是用誰的名義, 隻要她來了,大家也並不會真的怪她。
這是一個極好收買人心的時候,如果芮平不來,徐忠義真的覺得可惜。
塔維斯為聯盟付出了那麼多, 正是大家覺得愧對,想要補償的時候,這些東西都將會化作實際利益落到芮平的身上。
這是最好博取同情的時候了,好處多多。
徐忠義這人想法很樸實,對於這對父女的關係,他已經不抱希望,但是不管芮平如何討厭,如何憎恨,但,到手的便宜,能占為什麼不占呢?
所以他覺得芮平想通了,可是這一切在看到芮平的時候,他又不那麼確定了。
如果徐雲朵整這模樣,他早就……好吧,就是徐雲朵,他也說不得。
現在的兒女,都是父母的債。
徐忠義的臉色在震驚,糾結,不知道該不該生氣當中遲疑,最後極其僵硬的擠出個笑:“平平啊……你怎麼……突然想著……”
他艱難的往外吐字:“做這樣的發型?”
芮平摸了摸自己的頭,短發毛糙糙的手感很舒服,她最近很喜歡時不時的摸一下:“怎麼了?”
“……沒怎麼。”徐忠義硬生生的把一肚子的話憋了回去,“……還,還挺好看的。”
他的臉上寫滿著違心。
徐雲朵大聲的嗤笑了一聲。
芮平朝她看過來,她臉上的表情又僵硬了一下,芮平朝她點了點頭。
“走吧。”她的淡定讓徐雲朵有些失落,有種自作多情的感覺。
坐在車上,徐忠義時不時的透過後視鏡往後瞄,幾次想要說什麼又憋了回去,徐雲朵都替他難受,最後他隻乾巴巴的憋出來一句:“你嬸嬸在家做了好吃的等你。”
“好的。”芮平坐得很放鬆,她能感受到徐忠義父女兩人的目光時不時的落在她身上,“我也好久沒吃嬸嬸的菜了。”
其實本來徐忠義準備了很多的話要跟芮平交代的,但是此時卻說不出口了。
他一路上琢磨著該怎麼跟芮平談一談,心事重重的回到家。
徐雲朵倒並沒有徐忠義想得那麼多,她一邊為徐忠義那副模樣感到煩悶,一邊又真的對這個跟她預想中完全不一樣的芮平感到好奇。
她覺得,芮平確實變化很大,就整個人,好像多了絲說不出張揚和自信。
好像……更耀眼了。
到徐忠義小區的時候,徐忠義去找地方停車,讓徐雲朵帶著芮平先回去。
徐忠義作為中級軍官,住的是軍隊分配的住宅,不能說多麼豪華,但條件也不差,算得上中產家庭,否則也不敢供徐雲朵去讀貴族學校的。
小區的環境也不錯,幸虧軍隊補助,否則這套房子,靠徐忠義自己那點軍官津貼,一輩子都拿不下來。
比上不足,比下是綽綽有餘。雖然徐忠義不如塔維斯耀眼,在部隊裡發展也一般,可能一輩子就是個中級軍官。但他也儘自己所能,給家人塑造出一個好的環境。
芮平其實一直很羨慕徐雲朵,覺得這才像個家的樣子。
回到家有人給你做熱騰騰的飯菜,惦記著你吃飽穿暖,有人會為你的前途擔憂,為你的未來努力賺錢辛苦工作。
芮平一度有過想要融入這個家的想法,但,很快她就認清了現實。
她以為徐雲朵會一直硬撐著不跟她說話,但進電梯的時候,徐雲朵終於還是忍不住了:“你剪這個比原來的好看。”
芮平看了她一眼,然後說了聲:“謝謝。”
她並不怪徐雲朵,甚至曾經也付出過真心。
但有些事情,錯過了就再難回頭了。
芮平沒有像以往那般抵觸,讓徐雲朵提起的心放下了些,但內心又莫名的有些說不上來的滋味,總之不是歡喜的。
她感覺還不如芮平跟她大吵一架呢,接著又覺得自己真是賤得慌。
徐雲朵不吭聲了,芮平也不是愛說話的人。
就這麼無言著,徐雲朵帶芮平回到自己家。
徐嬸早就等著了,她聽到動靜,從廚房出來,先看了徐雲朵臉色,不像是吵架的樣子,鬆了一口氣,露出個和藹的笑:“平平來了!”
芮平朝徐嬸點頭:“嬸嬸。”
“都好久不見了,可算回來了!”徐嬸自然注意到芮平的頭發,她儘量不讓自己的表情變得奇怪:“剪了個新發型,看著真精神!”
今天誇她頭發的有點多,芮平笑了笑,說了聲謝謝嬸嬸。
徐嬸還要做菜呢,也沒多說,把徐雲朵叫過去:“雲朵過來,你去把那個冰箱的水果拿來洗了。”
徐雲朵拿著水果去廚房,剛進去,徐嬸就拉著她:“……沒鬨吧?”
徐雲朵不高興:“……誰鬨啊?”
徐嬸瞪眼睛:“你小點聲……”
徐雲朵不想說話:“……”就把頭扭到一邊。
徐嬸扒拉了下她:“跟你說事呢,這孩子。”她走過去把門帶上,怕芮平聽見,然後再道:“你兩這是好了還是沒好?”
徐雲朵也鬱悶:“……不知道。”
徐嬸急了:“什麼叫不知道,你兩沒說話?”
徐雲朵:“……說了。”
徐嬸心裡放鬆了些:“說了就好,說了什麼?”
徐雲朵知道不說清楚,她是沒辦法從這屋出去了,隻能按下心裡的煩躁,硬邦邦的:“我誇她頭發好看……”
徐嬸等了一會兒,見徐雲朵不吱聲了,皺了皺眉頭:“然後呢?”
徐雲朵不高興的道:“……然後她說謝謝。”
徐嬸:“……”
她不理解的看向徐雲朵:“就沒了?”
徐雲朵:“……她都說謝謝了,你還要我說什麼,不用謝嗎?”
徐嬸第一次覺得自己生的這個孩子是個死腦筋:“你平時不是很會說話的嗎?”
徐雲朵也不知道自己怎麼回事,她那些話,在芮平麵前就是說不出口。
徐嬸拿她沒辦法:“算了,指望你是沒用的,跟你爸一樣的德性。”她把徐雲朵拿來的水果洗好了切盤:“你端出去,跟人好好認個錯。”
徐雲朵拿著盤子沒動,雖然嘴上沒說,但心裡還是有些不服氣。徐嬸戳了她兩下,她才悶聲悶氣的“哦”了一聲。
踩著沉重的步伐走出去了。
芮平正打量這地方,這屋她沒來過,是徐叔叔後來搬的新家,對於她來說很陌生。
裝潢其實也沒有多新穎,但是能感覺到家的溫馨,可見徐嬸平日沒少花心思。她是個很傳統的女人,在芮平在失去母親以後,她的貼心照顧一度安撫了芮平心中的戾氣。
這一家都不是什麼壞人,隻是與她格格不入。
芮平隻在這裡住一晚,她心事重重,沒空想其他的,滿腦子想著都是明天的葬禮,想著怎麼儘快搞錢。
徐雲朵端著水果過來,她正端著光腦看資料。
塔維斯正坐在她旁邊,跟她講那些她沒聽過的東西。
“老百姓都知道財不露白呢,人家手上那麼多錢,低調一點才正常。”他見芮平正在查他先前說過的一個人名,查了半天沒查出什麼東西來,才慢悠悠的解釋道。
“這些你是查不到的,你沒在那個圈子,消息不通很正常。”
就隻會說風涼話,芮平瞪了他一眼。
徐雲朵看到芮平在查的資料,她覺得有些眼熟,過了會兒才想起來在同學那裡聽過:“你查這個做什麼?”
芮平抬頭看了她一眼:“你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