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維斯沒等到劈頭蓋臉的諷刺,反倒不自在了。
他也懷疑自己是不是骨頭輕,不被人罵兩句就不舒坦,可能是習慣了。所以他現在很不習慣。
“你怎麼不說話?喂?這麼早就睡?你以前不是要看點書的嗎?你本來成績就不好,還不努力,你是想要當倒數第一名嗎……”
芮平實在聽不下去了,回頭扔了一句:“閉嘴!”
塔維斯安靜下來。世界也安靜下來了。
芮平的胸膛劇烈的起伏,她看著他的目光,充斥著很濃烈的情緒,但最終她一句都沒有說。
那裡麵的情緒讓塔維斯徹底安靜下來,他其實想說,我不怪你,你不要想那麼多,我從來不後悔擁有你。但是卻不知道為什麼,一句都說不出來。
等他開口了,說出來的卻是:“……看來真是上輩子欠了你的。”
“你這麼跟我說話,我都沒辦法真的生你的氣。”
芮平把被子掀起來,蓋過頭。不管他再說什麼,都不回頭。
新的一天又到來了。
不管怎麼樣,日子還是要繼續過下去。芮平希望她在部隊的最後幾天,不要留下任何的遺憾。她要更加努力的訓練,她不僅要向某個人期待的那樣,拿到積分榜第一,她還要拿到每年的積分榜第一,她要以最優秀的成績在第一軍校畢業。
接著她就可以去到戰場,她要找到那個女人,她要親手抓到她,把她關在監獄裡,用法律來製裁她。
如果這一切都順利完成了,她會像高戈期望的那樣,給自己安排一個假期。談一段真正的戀愛。
也許吧。芮平自己都不相信真的會有這麼一天。
她冷著臉收拾好東西去上課。但是今天的訓練,王文義沒有來。
男生們麵麵相覷,不知道王教官是不是又睡過頭了。他們開始有些隱隱的躁動,但是沒有哪一個說不訓練了。易成龍站出來帶著男生訓練,之前芮平一開始被王文義帶著沒時間管男生這邊的時候,也是他帶著男生訓練的。所以大家雖然不解,但很快就聽從安排了。
一直臨到快要結束的時候,王文義帶著一個陌生的人過來了。
這個時候,芮平也帶著洛蒙蒙完成一天的極限訓練,回到隊伍當中來。她想著王文義是不是有什麼其他的事情耽擱了。
直到王文義說以後將不能再帶著他們訓練,他目前的工作將會交給另一個人,也就是他這次帶來的劉教官。以後他們就在劉教官手上訓練了。
所有人都不敢相信,原本還算平靜的隊伍一下子躁動起來,芮平看到洛蒙蒙整個人都傻了,他像是被拋棄一樣,無助的站在原地。要是平日裡他早就鬨起來了,這個時候卻安靜得像是另一個人。
王文義強調了幾次紀律,男生們才沒吵了。他跟旁邊的劉教官說了聲抱歉,然後點了芮平的名字:“芮平,你跟我過來。”
他帶著芮平走出教室,來到無人處。問她:“我記得你馬上要離開部隊了吧?”
芮平看著他不出聲。
王文義明白她想要說什麼,他摸了摸臉:“你該替我高興。”他好像一點都不害怕,明明昨天還跟她說了那麼多,明明高戈才剛剛在戰場上犧牲,明明那麼多人都死了,其中也包括機甲士。
但是他仍舊驕傲的:“我要去戰場了。”
芮平理解他的心情。因為她也想要去,她恨不得立刻上戰場去,她要用敵人的鮮血來撫平自己身上的傷痛。
王文義道:“本來老將軍就是專門把你交到我手上,讓我帶你訓練的,現在我要走了,你留在這裡的意義也不大。我今天特意跟老將軍提了這件事情,他也同意讓你提前離開部隊。白天就是因為辦這個手續的事情耽擱了,現在手續已經辦下來了。”
他給了芮平一張改了軍隊印章的證明:“拿著。”
芮平抿了抿唇,伸手把這證明接了過來。她看著王文義,有很多的話想說,但是到了嘴邊,她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她好像總是這麼笨拙,她第一次討厭自己的嘴笨。
哪怕說一句保重也好過現在的沉默。但是她就是說不出來,她倔強的站在原地,看著王文義,不發一聲。
她好像什麼都沒有說,又好像什麼都說了。
王文義伸出拳頭錘了錘她的肩膀:“我會好好保護自己的,日後戰場相見!”
日後戰場相見!我們將一起並肩作戰!你不再是教官,你也不再是學員,甚至性彆在這一刻都不再重要。隻有可以生死相托的戰友!
芮平用力的一點頭,她的眼睛裡燃起無窮的鬥誌。
她朝王文義敬了一禮。
王文義也朝她回了一禮。他頭上的月亮旗那麼的耀眼,可與太陽爭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