芮平前後數了好幾遍, 是真的有八個零啊。
不會是銀行打錯了吧？她記得有新聞報道過這樣的烏龍，銀行錯彙十五個億到彆人賬戶上頭，最後還是把錢退回去了。
當時聽的時候, 隻覺得玄妙，沒想到這種事情也會發生到自己身上。
歡喜湊過來問怎麼回事的時候, 芮平就把這個事當笑話講給他聽了。歡喜：“……”
他看著芮平臉上略微興奮的表情, 這種表情可以解釋為——“這種好事竟然也能發生在我身上，哪怕過過癮也是爽的”。
他就說：“那你打算怎麼辦呢？”
芮平幾乎不帶猶豫：“當然是退回去啊。”
歡喜：“……”就知道是這樣。
芮平因為這個事情, 心情好得飛起。她從小到大, 幸運這件事就跟她不沾邊, 可以說一路衰到尾，隻有更衰, 沒有最衰。所以在聽到歡喜問她：“你真的舍得嗎？”的時候。
她像是完全不理解他的這個問題，幾乎是下意識的：“舍得啊，這本來就不是我的。”
歡喜也就沒有再說話, 他深吸一口氣，決定勸自己尊重芮平的任何決定, 哪怕他心裡在滴血, 忽然又見芮平皺起眉頭：“不過……”
他的神色微動。
芮平笑得像是賺大了一樣：“我決定先不急著退，等他們找上我先。反正著急的也不是我。”歡喜那口氣再次的散了，接著他又聽到芮平喜滋滋的：“我可以截個圖保存下來, 我也是億萬富翁了。”
他已經完全不想再跟芮平說話了。
歡喜跟芮平兩個繼續騎著平衡車往學院的方向走，路上除了他們也有一些學生, 兩兩三三的並排走著, 手上提著剛從超市買來的東西，臉上洋溢著滿是陽光燦爛的笑容。
他們看上去那麼的快樂。每個人的臉上都充滿著自信，畢竟這裡可是聯盟第一軍校。他們能上這個學校, 無一不是精英驕子。
每一個學校總有那麼幾個特彆紮眼的風雲人物，他們不僅長得好，成績好，還很會交朋友。去到哪裡都是人群當中的焦點。而此刻，這些焦點全部都聚集到了這條小小的，平平無奇的小道上。
這隻是一條平平無奇的石板路，去任何地方你都能找到一個一模一樣的，道路兩邊種植著梧桐樹，因為時間很長，梧桐樹長得極為高大，但這也沒什麼出奇的。但是因為這些驕子們，這條普通的道路好像也因此變得燦燦生輝。
他們的身上真的好像在發光，那種從身體裡麵自然而然醞釀出來的自信，襯得他們本來就不俗的麵貌，更加的耀眼。
這群從五湖四海聚集而來的驕子們，根本就沒有什麼所謂的社恐和高冷。他們很親熱的跟任何同齡人打著招呼，呈上自己的姓名，說著自己來自哪裡哪裡。
每一個人的口才都極好，聲音洪亮不見怯弱，條理清晰，並不讓人反感，但是聚集在一起後……芮平和歡喜騎著平衡車從他們身邊路過，耳邊全部都是他們的各種聲音。
介紹自己的還算好，不會太大聲，會保持一個剛剛好身邊人能夠聽見的語調。但是要是碰上那種談論政事的，則不得了。
比如前麵就有一撮人，本來聊得好好的，卻因為談到薩塔利，一個說此等小國，就是要打，把他們打服，打到不敢再跳為止。一個嗤之以鼻，罵其莽夫行徑，應該徐徐圖之，以柔克敵。
他們口才極好，又因為觀點不同，聚集一大波也跟著一起各抒己見的人。
芮平看到歡喜的眼睛一亮，他最是唯恐天下不亂，笑嘻嘻的插上一句：“我覺得你們都說得很好哎！”
她仰頭望天。歡喜已經駕著平衡車擠上前，他正要張口，那邊突然喊了一句：“……是歡喜學長嗎！？”
歡喜眨了眨眼睛：“……你認識我？”
不知是誰躲在人群中喊了一句：“快跑！”
剛剛還聚集在這裡的人瞬間如鳥兒一般四散紛飛，每個人的臉上都寫著倉皇，剛剛還一片祥和的小路瞬間隻剩下芮平和歡喜兩個人。
歡喜呆呆的看著這一幕。
芮平一邊咳嗽一邊把喉間的笑容壓下去。
她慢悠悠的騎著平衡車蹭過去，歎息道：“這就是名人的煩惱。”
歡喜臉上的笑容慢慢的收斂了下來，他露出一個略微委屈的表情：“他們為什麼這麼對我，我隻是想要跟他們聊會天……”
然後目光停在芮平的帽子和口罩上：“……你帽子還用嗎？我不介意你帶過的。”
芮平一點都不同情他，她跟他拉開距離：“當時買帽子的時候，你怎麼不給自己再買一個！？”
歡喜：“……”他第一次有些無言，最後臉上露出個氣憤的表情：“……我要知道是誰，破壞了我的名聲！”
你有名聲這個東西嗎？芮平懷疑這點。
其實她已經發現了歡喜在第一軍校的人緣好像不太好，說不太好已經是委婉的表達了。一開始她還不是很理解，直到看到他在校門口那招貓逗狗的樣子，她理解了。
他能安安穩穩的走在校園裡還不被人套麻袋，已經算是第一軍校的校風不錯了。
這個問題在遇到一個被學長帶著的新生時解答，那個學長正對著新生講解校園裡要注意的事項。
“最後一條，重點中的重點，看到這個人沒有——”學長把歡喜的頭像放大投放給新生看：“一旦看到這個人，一定要躲得遠遠的！這都是學長學姐們親身經曆的血淚經驗！”
“我跟你說，這個人都做下什麼令人發指的事情……”
歡喜陰森森的聲音在那個學長的身後響起：“什麼令人發指的事情啊？學長~”
“那可就多了！”那個學長顯然也是無數受害者之一，他的臉上滿是憤慨，然後手就被新生拉了拉：“你拉我乾什麼！我還沒說呢？”
那個新生弱弱道：“學長，剛剛那句話不是我說的……”
“不是你說的那還能……”學長愣了一下，然後他臉上的表情就呆滯了，芮平感覺他的脖子像是被人上了發條，一卡一頓的轉過來，然後慘叫一聲：“媽呀！！”
歡喜臉上笑眯眯的：“……我說的。”
那個學長被狗攆一樣，丟下新生撒開腿就跑，跑到一半扭頭道：“歡喜，這事不是我做的，你不要怪到我頭上啊……”
歡喜委屈道：“學長，我怎麼會怪你呢，我隻是覺得你們對我有很大的誤解。”
那個學長露出一副被屎噎住的表情。歡喜回頭看向被落下，瑟瑟發抖的新生：“同學，你看我像個壞人嗎？”
那個新生搖頭，差點都要哭了：“我我我我……我什麼都不知道。”
歡喜歎了一口氣：“我知道，因為我垃圾星的出生，很多人都覺得我這種人，不配待在第一軍校。但是我沒想到他們會為了抵製我，竟然不惜這樣抹黑我……”
那個新生不抖了，他看著一臉落寞自哀的歡喜：“……真的嗎？”
歡喜一邊搖頭一邊歎氣，然後他四五度憂傷仰望天空：“……你就當我什麼都沒說吧。不要靠近我，否則他們連你也會……”
就在新生的立場搖搖欲墜的時候，芮平站出來道：“太過分了！”
歡喜：“……”他望著芮平的眼神寫著——你又來湊什麼熱鬨？
芮平握住他的手：“同學！我不能讓你受這樣的不白之冤，老師呢！校長呢！還有沒有王法了！”
那個新生立刻堅定起來：“是的！這裡是第一軍校，我相信老師們不會讓這些人太猖狂的！如果需要幫忙，我可以作證！”這一刻，他覺得自己整個人都被正義的光芒籠罩著。
歡喜整個人都發起抖來：“……不、你不懂。”
芮平大聲道：“我懂！你不要害怕！今天我就還你一個，朗、朗、乾、坤！”
然後她扭頭對那個新生道：“同學，謝謝你！但是我相信事情還沒到那一步。”
說完，她拉著歡喜就跑，一直跑到沒人的地方，終於忍不住笑崩了。
歡喜：“……”
芮平笑了半天，才緩過來：“……咳咳，你覺得我配合得怎麼樣？”
歡喜無言的看了她許久，整個人如被霜打的茄子一般，徹底蔫了。
“……很好。”我在玩彆人，而你在玩我……
芮平扭過頭又緩了許久，才把笑意壓了下去：“……我仔細想了一下，其實我們倆可以綜合一下，比如我太受歡迎了，而你太討人嫌了。”
歡·太討人嫌·喜：“…………”
“怎麼綜合我已經想好了，以後你要做什麼事情就帶上我，彆人一看我竟然做這種事，內心就幻滅了，也就不會再像現在這麼狂熱了。而有我在你身邊，給你掩護，很多人也會漸漸改變原來對你的看法。”
芮平說完後，覺得自己這個主意棒極了，她扭頭看向歡喜：“你覺得呢？”
歡喜笑嘻嘻的：“我覺得……不好。”
芮平就知道不會這麼容易。
塔維斯不是很理解他的想法：“這小子……他是故意要讓彆人討厭他嗎？”
芮平很想要跟塔維斯解釋，但是又礙於歡喜在旁邊，她的眼睛裡表達出了強烈的傾訴欲。
【你可以在腦海跟我說。】
她的腦海裡響起了塔維斯的聲音。
【……因為他認為彆人不會喜歡他。相比較努力去讓彆人喜歡自己，讓彆人討厭自己更簡單……不是，你一直就可以這麼跟我說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