蓋亞像座小山一樣, 把芮平整個人都擋在身後。
他悶聲道:“這事算了,你先回去。”
院長從鼻子發出哼的一聲:“你自己身上的事情都還沒解決,倒是替你學生出頭了。”
雖然說是這麼說, 但是他一隻手還拿著半個桃子, 語氣到底還是緩和了:“看在桃子的份上。”他扭頭對那個男生道:“你去把她之前的記錄消了,就說我說的。”
男生這下沒有遲疑, 他看了眼芮平, 點頭道:“好的院長。”頓了頓:“那幾個男生還抓嗎?”
“抓你個頭!人打都打了,還要抓回來, 你是要上天啊?”院長簡直無語:“這種小事情都做不好, 你乾脆彆乾了。”
男生被罵得滿頭包:“……”他當時就不該過來!
芮平還探頭看熱鬨, 被蓋亞推了推。
“走,還待在這兒做什麼?”他聲音悶悶的。芮平不由得回頭朝他看過去。
蓋亞垂著頭, 他衝她露出個笑, 這會兒芮平不覺得他麵目猙獰了。她想了想, 從袋子裡掏出一個桃子遞給他。
蓋亞怔了一下, 他有半天沒有反應過來,還是院長大人看不過眼,發聲了:“學生給你,你就接著,傻了不成?”
蓋亞這才有些笨拙的伸出手,他的一個手掌幾乎有一張桌子那麼大, 芮平挑出最大的一顆桃子,放在他的手裡, 像是一顆葡萄。
蓋亞見她把那桃子拿在手裡半天沒放進他的手掌心,手指微微蜷縮了一下,想要收回來。
芮平把手裡的桃子放回袋子裡, 然後把整個袋子放到了蓋亞的手上。
蓋亞:“……”他望著手裡的一整袋桃子,有點發愣,過了會兒才猛地抬起頭朝芮平望過去。
芮平不知道說什麼好,乾脆說道:“老師再見!”
她像隻兔子一樣猛地竄走,跑了一段距離,忍不住回頭,看到蓋亞正小心翼翼地從袋子裡倒出一顆桃子放進嘴裡。
他的動作笨拙又小心翼翼,好像那不是一個桃子,而是某種珍饈。
芮平把頭扭回來,臉上不知道為什麼,就露出了笑容。
她說不出心裡彌漫的情緒,好像是開心,又好像比開心還要更一點。她回到自己的大彆墅,天已經整個暗了下來,彆墅的照明自動開啟。
她把自己整個人甩進沙發裡麵,用枕頭把自己整個臉都埋了進去。
光腦發出滴的一聲,芮平拿起來一看,發現是徐雲朵給她發的消息。
到學校了嗎?怎麼樣?還好吧?——徐雲朵
芮平激動的回複了兩個字——很!好!
徐雲朵的通訊直接就亮了起來,她打開通訊的時候,發現不止徐雲朵在,徐嬸,徐忠義都在。
他們都在關心她。
這個世界上,她從來都不是孤獨的一個人。有很多的人,關心著她,愛著她。
徐雲朵吵著要讓她把她的大彆墅每個角落都要帶她逛一遍,她羨慕得直尖叫,簡直要把芮平的耳朵都要吵聾了。
徐嬸知道她打算自己學著做飯,要她把食材擺出來,打算來個遠程教學。
徐忠義就比較實在了。
“錢夠不夠啊?”他說:“不知道那邊消費水平怎麼樣,每個月打你五千是不是不夠?”
芮平忙不迭的搖頭。她突然想起來:“徐叔叔,我賬上突然多了一筆錢……”
徐忠義微微愣了愣,接著了然道:“是郭家那筆錢吧。這麼快就到賬了?我還以為要一段時間呢。”
芮平有點茫然的“哈?”了一聲:“不是打錯了?”
“打錯了?怎麼可能。”徐忠義被她逗笑了:“你是不是根本就沒關心郭家的官司?”
徐雲朵湊過來一臉關心:“怎麼了?郭家不是倒了嗎已經?”
徐忠義:“嚴格意義上來說,隻是郭樺那一家的財產被充公了。但是郭飛將軍,也就是平平的外公的財產其實還在。”
徐雲朵撇了撇嘴:“這不一回事嗎?郭樺賺的那些黑心錢,郭將軍難道就不知道?不就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偶爾還幫著當保護傘。”
這一次,徐忠義沒有說她口無遮攔,他隻是像是沒聽見一樣:“總之,郭樺名下的財產充公,但是郭飛名下的遺產則由他的子女繼承,根據他的遺囑內容,最後全部劃分給了郭蓉,而由於郭蓉也已經不在人世,最後這筆巨額遺產就給了芮平。”
徐雲朵這才笑了起來:“那這老爺子死之前總還算是做了件好事。”
徐忠義卻並沒有笑,他隻是用一種頗為不屑的語氣道:“這也是被逼無奈的選擇,如果不這樣,他一分都彆想留下來。”
徐雲朵:“管他的,反正最後便宜的是芮平。”她跟芮平道:“一夜暴富的感覺怎麼樣?”
芮平卻想了想道:“我可以把這筆錢捐出去嗎?”
徐雲朵瞪大眼睛:“捐什麼啊!這本來就是你應得的!”
芮平臉上沒什麼表情:“他們家的錢,我不想要。”
徐雲朵:“什麼他家我家的,這錢到了你手,就是你家的!錢上麵是寫著郭姓嗎?”她簡直要氣死:“我還以為你想明白了呢,沒想到你又給我犯倔!”
徐忠義想了想道:“芮平,我覺得這事你還是要認真考慮一下,畢竟這不是個小數目。而且你以後方方麵麵用錢的地方也不少,要是後麵後悔了……”
徐雲朵也幫腔:“對啊!你彆犯傻!你想想你以後哪樣不需要錢?我隻見人嫌錢少,沒見人嫌錢多的。你想想你平日裡過什麼樣的生活,那郭子濤過什麼樣的生活。郭家就你這一個外孫女,自己有那麼多錢,卻沒說給你打一分錢,又不是不知道你的處境。你就當這些錢都是他們這些年欠你的。”
芮平抬眼:“可我不想跟他們有關係。”
“啊!”徐雲朵簡直要瘋:“怎麼說不明白呢!行,這錢你不想要,你給我!我要!”
徐忠義沒忍住把她一推:“說什麼呢,你敢要一個試試。我抽死你。”
徐雲朵:“……”
芮平想,辛虧徐雲朵這會兒跟她隔著十萬八千裡,否則她可能真的會忍不住咬她一口。屏幕上的徐雲朵咬牙切齒的樣子簡直像是要吃人。雖然心裡麵很膈應這筆錢,但是看徐雲朵這副替她瘋狂心疼的模樣——
她忍不住就想要笑。
徐嬸畫風不同的插一句:“平平啊,注意火候,彆熬過頭了。”
芮平“哦”了一聲,忙不迭的把煮的湯揭開蓋子。
她驚喜道:“成了!”
徐雲朵在那邊哀嚎:“你竟然還有空喝湯!啊啊啊啊!”
芮平:“彆嚎了,我再想想。”她頓了一會兒後道:“我不全捐,我拿出一部分可以吧?”
徐雲朵這才閉上嘴,她伸出兩根手指。
芮平沒看明白:“什麼意思?”
徐雲朵:“就這麼多,十分之一。”
芮平:“……”她想了想:“我要那麼多錢也沒用,我覺得我手上留個幾萬就可以了。”
徐雲朵問她:“你現在有多少。”
芮平隻記得個大概:“十幾個億吧。”
徐雲朵點頭:“很好,你這跟全捐有什麼區彆。我告訴你,芮平,你敢把這筆錢全部都捐了,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她真是每次都用這招,無論大事小事。芮平搖頭:“好吧好吧……我再想想。”
徐雲朵:“而且你知道外麵的捐款中心靠不靠譜,他們要是拿著你的錢去炒股呢?去投資呢?你就那麼放心?”
芮平舀著碗裡的湯:“……雲朵,我在部隊認識了一個人。”
徐雲朵眉頭微微皺了皺,不懂她說這個是什麼意思。
芮平彎著眼睛:“你不是很想知道,有沒有男生對我有好感嗎?”
徐雲朵狐疑:“這跟我說的有什麼關係?”
芮平:“其實你見過,葬禮上,我扶相框的時候,他站在我身後,你覺得他怎麼樣?”
徐雲朵模模糊糊的回憶:“個子挺高的……長得……應該不差?都過去那麼久了,我哪裡記得清!”她忽然笑了起來:“你們在部隊談了?”
芮平:“他後麵又接觸了我幾次,我卻覺得他有點過於熱情了,隻想著跟人劃清界限。”
“然後,他就跟我告白了。”
徐雲朵激動地:“可以啊!你接受了?”
芮平搖了搖頭。
她把這碗湯喝完:“一個月後,我參加了他的葬禮,他的母親七十多了,孤零零的一個,眼淚一滴沒掉,反過來勸我們這些人想開一點。一家人都是很好的人,為什麼命運這麼不公平呢?”
徐雲朵臉上的笑容僵硬在臉上,但是她卻看著芮平沒說話——是啊,一家人都是很好的人,為什麼命運這麼不公平呢。
她咬了咬牙:“可是,你也是啊。”
芮平怔了怔。
徐雲朵狠了狠心:“七十多,人生已經快要到頭了,至少還有過幾年幸福快樂的日子,可你呢,你的人生才剛開始。你真有享受過什麼嗎?你想要幫彆人,我理解,但是你為什麼就不能讓自己過得更好一點呢?為什麼非要把到手的好處給彆人?”
她指著芮平:“你要是家庭幸福美滿,什麼都有,每天日子過得幸福冒泡,你想要幫彆人,我支持你。但是你過得什麼日子?這些年,你真的有一天真正幸福快樂過嗎?現在好不容易看到點光了,你就迫不及待的想要把它們分給彆人。你是聖人嗎?”
芮平有點虛弱的:“可我吃穿不愁……也沒真的就過不下去……比我糟糕的人太多了。”
“你是要比差嗎?”徐雲朵道:“好,你就算不為你自己,你爸媽呢?他們做得那麼多,自己沒享受到,不就是想要把這份利惠及到你身上嗎?你以為你丟的是你的?你有個什麼?全都是你爸媽的!你這說白了,叫做慷他人之慨!”
徐忠義在旁邊道:“好了,彆吵了。你們真的是,隔這麼遠也能吵起來。”
芮平扭頭望向塔維斯,他朝她笑了笑。
“我可沒有什麼發言權,這錢是你媽給你的。”
芮平跟徐雲朵到底還是沒能達成共識,她躺在床上,很好奇一件事。她問塔維斯:“你在部隊,又不用花錢,你這些年的津貼應該也不少了吧,錢呢?”
塔維斯被問得表情一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