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百斤的打擊讓劉豔霞沉默了好一會兒。
直到芮平走了一會兒, 見她一直不出聲,才有些納悶的問她:“你家在哪呢?”
劉豔霞才緩過來,她把頭輕輕的耷拉在芮平的肩膀上:“……我沒家了。”
芮平微微一怔:“……那你住哪兒呢?”
劉豔霞露出個笑, 她把額前的發絲往耳後一彆:“你把我送到我上班的那家醫院吧, 我找個空病房睡一晚上。”
芮平不出聲了。
劉豔霞也沒說話, 她沉澱在這件事情會引發的後果裡, 想著以後要怎麼辦,她可能要迎接來自對方的報複,對方當然不會放過她。她最知道這種人的下作手段,他們看上去光鮮亮麗實則最是小肚雞腸, 受了如此大的屈辱,必會千倍百倍的朝她報複回來。
醫院也不是能長久待的地方, 她需要儘快找到一處更安全的地方, 最好不要連累彆人……
就在這個時候, 她聽到芮平拋出來一句:“去我宿舍吧,我那邊地方大, 你住一段時間門沒事。”
劉豔霞愣了好一會兒, 接著不自禁的笑了起來:“你宿舍怎麼住, 你舍友會同意?”
芮平已經做下了決定,也許有點大膽, 畢竟這隻是一個隻有幾麵之緣的陌生人,但是她卻還是做下了。
她說:“我沒有舍友, 我一個人住。”
劉豔霞微訝:“條件這麼好?”她完全看不出芮平身上有那些上流人士身上的味道, 還以為她條件不好:“你家裡人給你花錢造的彆墅嗎?”
芮平搖頭:“學校送的。”
劉豔霞了然:“那你肯定很優秀, 不過還是算了,我怕給你帶去麻煩。”
芮平:“有什麼麻煩?”
劉豔霞有些想笑,接著她歎息一聲道:“我剛剛那樣下那人的麵子, 雖然他不會把我怎麼樣,但是會對我身邊的人下手,你能走到今天這一步不容易,何必為了幫我惹一身腥呢?”
芮平“哦”了一聲,不怎麼在乎道:“讓他來。”
劉豔霞有些訝異她這個口氣,隻當她初生牛犢不怕虎:“……小妹妹,你不知道那些人的手段,機甲係本來就是學校裡競爭最殘酷的一個係,你確實很有天賦,但是有天賦,且努力的並不止你一個。如果你不是自身有背景,那你應該是被企業挖掘的吧,要是因此讓企業放棄了你……”
芮平笑了笑:“哪個企業敢簽下我?”有塔維斯珠玉在前,哪家企業還敢再犯錯。
劉豔霞“哎?”了一聲,有些沒反應過來。
芮平道:“我背後沒有企業,也沒有公司,我家裡也沒人了,如果真要說我背後站著誰的話……”
劉豔霞以為她會說哪個她不知道的大人物,不是企業不是公司,也不是哪個家族的後人,難不成……
芮平道:“政府算嗎?國家算吧?”
劉豔霞:“……”
她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聲。
她笑了好久,笑得眼淚都快下來了:“算!當然算!怎麼不算?”她笑得渾身發抖:“你啊你啊……真的是年輕呢!”
她輕輕的歎了一口氣:“傻姑娘。”
“國家政府確實會保護你,但是它們能保你的性命,卻保證不了你的未來,你的生活。”劉豔霞道:“社會畢竟是人構成的,是人就有自己的私心,就有個親近遠疏。”
“你確定要因為我得罪這裡的一方勢力嗎?”她說。
芮平想了想:“我隻知道我是個學生,如果我應付不過來,我還可以找老師,老師不行,我還可以找院長,院長不行,我就找校長。我是第一軍校的學生,這裡是第一軍校,第一軍校就是最大的勢力。”
劉豔霞怔了許久。
她過了好久才喃喃道:“……可是有那麼多的學生,每年都會來一批走一批,而這些人在這裡經營了許久,他們有自己的產業,有自己的人,甚至跟學校的關係也處得很好……”
芮平:“那又如何。”
她說:“這些人需要依靠的是學校,而不是學校需要依靠他們,沒了他們,又會有新的一批人為了利益冒出來。而學校不能沒有學生。”
“第一軍校一旦在學生心中失去了公義,那它就不是第一軍校,會有其他的軍校把它取代。這個世界從來就不是隻有這麼大塊地方,這個世界很大,大到你無法想象。”
劉豔霞抓著芮平的肩膀久久無言,最後才一臉複雜的道:“……沒你想得那麼簡單。”
“也沒你想得那麼複雜。”芮平說。
劉豔霞突然道:“你把我放下來。”
芮平反倒跟她犟上了:“我不。”
劉豔霞又氣又無奈又想笑:“你根本不知道,你太年輕了!你沒有受過挫折,你根本不知道,人心能夠險惡到什麼地步!”
芮平沉默了下來。
“……我怎麼可能會不知道呢?”
劉豔霞想要下來,但是根本捱不過芮平,她抓著芮平的肩膀,聽到她這句話的時候,隻以為她是在嘴硬。
劉豔霞道:“你知道什麼?真要逼急了,他們可是敢殺人的,你敢嗎?”
芮平就說:“我敢啊,我又不是沒殺過。”
劉豔霞傻愣了好一會兒:“……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她忽然想到一開始芮平把那幾個男生扔到外麵的時候,還跟她道歉,說她留了手,說雖然他們確實做得很過分,但是她不能把他們都殺了。
那時候她還覺得好笑,還想芮平這孩子怎麼傻憨憨的。她沒想到她說得是真的。她真的動了殺心!
芮平:“我是軍校生,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我已經是軍人了。”
她說:“每個軍人心中都有把刀和盾,刀尖對著敵人,盾牌保護著身後的民眾。如果我不殺他們,死得就是真正手無寸鐵的平民。”
“如果你說得那些人真的敢做到這份上的話,那麼我也無需手下留情。”
劉豔霞突然感覺到某種說不出的安全感,明明這個女孩她的肩膀不是很寬,甚至看起來有些瘦弱,但是就有種說不出來的安全感。
她忽然徹底平靜下來,之前那種不知前路的迷茫散去,她整個人卸去所有的防備,趴在芮平並不廣闊的背脊上。
“所以……你是在保護我嗎?”她問道。
芮平想了想:“嚴格意義上來說……是這樣。”
劉豔霞輕輕勾起了嘴角。多有意思啊,她竟然被一個學生給保護了。但是她甚至沒有覺得有哪裡不對。甚至為此感到說不出的安心,就像是跋涉了一段漫長的旅途,受儘了各種風吹雨打,終於找到了一個可以遮風避雨的小屋。
她甚至感到某種困意,她想要睡上一覺,而這會是她最好的一場覺。
在麵對那些諸多的惡意後,芮平的出現就像是一道牆,一把傘,一個港灣,她忽然有些不甘的道:“你為什麼不能是一個男人呢!”
芮平:“?”
她完全不知道為什麼劉豔霞的思維邏輯是怎麼轉到這個方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