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她不得不重新對美這個字下定義。
常人的美確實起不到關鍵性的作用,但是美到蒂麗絲這個份上,那又是另一種效果,這種可以能夠影響你觀,你的判斷,你的理智的美,已經能夠成為一種武器。
它是有進攻性的。
芮平不得不努力讓自己的視線從視頻裡的那張臉抽離出來。她忽然能夠理解,為什麼會有人對她再的,像是下降頭一般做下蠢事。為什麼聯盟封鎖消息,不願意任何一點的薩塔利的影像出現在人民麵前。
為什麼薩塔利的人對她如此癡狂,哪怕是在她已經暴露了自己的本性的時候。
她緩緩地,長長地吐出一口氣。
【明明我已經知道她做得事情有多麼不可饒恕,但是看到她的一瞬間,我的大腦竟然會升起——如果是她,那麼也不是不可以原諒的想法。】
她對塔維斯說道:【我都這樣想了,更何況是彆人呢?】
誰會願意對這樣的美人下手呢?看到她的一瞬間,就已經把所有美好的名詞堆砌在她的身上,她一定是單純無辜的,她做的那些事必是旁人慫恿和逼迫她的。她肯定也很痛苦。
哪怕這些想法很自欺欺人。
塔維斯道:“她影響不到我。但我並不希望你變成我那樣,一個優秀的士兵要擯棄許多正常人的觀念,隻讓自己成為一個簡單的殺戮機器。
你是你,你有你的路。”
芮平定了定神,努力從之前的那種被攝住的狀態走出來。她想到自己第一次嘗試走出來,最後在跑道上跑到力竭的時候,想到第一次麵對眾人目光膽怯到手腳發汗的時候。想到她見到的高戈屍體,想到她看到那高高抬起腳準備踩踏無辜的沒有任何反抗能力的普通人的機甲。
她想到了王文義頭上戴著的那閃閃發光的月亮旗。
她想起了自己抬起塔維斯相框時,手裡那沉甸甸的直往下墜的質感。
最後,畫麵定格在光影中,朝她綻放笑容的母親模糊的臉上。
蒂麗絲的那張臉對她的影響徹底的消弭了。
她重新按起了播放的按鈕。
“我一直思考一件事……”蒂麗絲說話的聲音很溫柔,並不是強硬,她對著鏡頭緩緩道來:“好像有許多人都喜歡給我,給薩塔利下定義。”
“總覺得我們還是柔弱的,還是可欺的,”
“很奇怪。”她笑了下:“就比如現在。薩塔利的人民明明已經覺醒了,還是有很多人當我們是曾經的小綿羊。我說我們能打敗聯邦,沒有人相信。皇太子不相信,覺得我在說大話,想勸我回頭是岸,甚至不惜想要撕毀盟約來威脅我。”
“我覺得很可笑。”她彎起嘴角,溫溫柔柔給自己倒了杯茶:“我看他那麼固執,我就說,那我說實話吧,我們打不過,要不我們投了吧?
我就是開個玩笑,畢竟最近戰場上,薩塔利的勇士可是接連告捷,這種話說出去,應該沒人會信吧?”
她把茶水放在嘴邊輕輕的吹氣:“然後他很高興,深怕我反悔,非要過來找我簽訂和平契約,條件還造得很苛刻。
我想我要是簽了,我們薩塔利的勇士在戰場上努力抗爭的又是什麼,一張賣國求榮的合約嗎?就算他貝斯的人民願意,可我不願意,薩塔利的人民也不會願意。”
“然後皇太子很生氣,他說我又欺騙他。他非要撕毀盟約,還要威脅我,好像認為我就不會把他怎麼樣了。總之,既然事情都走到這一步了,那我就隻能非常遺憾的把人留了下來。貝斯的人民尚且還在為國抗爭,他作為國家領導人,不僅沒有天子守國門的誌向,整天擔心這個擔心那個,怕聯邦怕人民解放軍怕自己的國民。”然後想起什麼好笑的事,蒂麗絲捂嘴笑了起來:“就是唯獨不怕我。”
“其實我不介意再多一個敵人,薩塔利的人民連聯邦都不害怕,怎麼會害怕貝斯呢?隻是之前礙於盟友的身份,好歹也合作了這麼久,總不好真的就孤家寡人了。但是想一想,我們走到今天這一步了,靠的是他們貝斯嗎?”
“不是,”她搖了搖頭,把手裡的茶放了下來,麵向鏡頭:“是你們,是薩塔利無數英勇的,不畏死的好男兒好女兒,既然這些人都覺得我們是任人欺負而不知道反抗的廢物美人,那就讓他們都看看,到底誰才是真的廢物——”
“在我說話的時候,薩塔利的先鋒隊已經進入到了貝斯的國內!如果貝斯不在我要求的時間內投降,那我的先鋒隊的火力將對貝斯上下進行覆蓋式的全方位無差彆打擊。”
“既然都是投降,為什麼不選擇我們薩塔利呢?”
·
芮平趕在約定的時間之前,趕到學院老師的辦公室,蓋亞老師還有其他的一些老師都在。
他們臉上的表情很嚴肅,一旁的老師把名單遞交到了芮平的手上:“我們已經差不多都安排好了,叫你過來,就是想問問你有什麼意見?”
芮平拿起名單仔細的看了一遍,放到一邊,問老師道:“現在大家都在討論薩塔利攻打貝斯的事情。這視頻是學校同意放出來的嗎?”
老師們互相對視一眼,最後蓋亞用悶悶的聲音道:“不止是學校的論壇,所有的,軍部的論壇,還有機甲士的官方和民間論壇全都在討論這個。在你們看到這個視頻的時候,貝斯已經滅國了。”
芮平有那麼一陣,是發不出聲音的。
這不是一個人,不是一個村莊,甚至不是一個城市,是一個國家。哪怕芮平對貝斯的觀感並不比薩塔利好上多少,但是聽到這樣的消息,仍舊還是會不由自主的感到悲哀。
“那……貝斯的人民?”芮平感覺到自己的聲音都在發顫。
另一個老師說道:“我們聯邦剛剛接收了一部分來自貝斯的難民,不管貝斯皇室的選擇,大部分的人民都是無辜的。”
他用了一個詞——難民。
“所以國家層麵會漸漸的開放消息的封鎖。”旁邊老師說:“你們是最先知道的,等你們接受後,再逐步的告訴普通的人。”
芮平不知道該如何說,又不知道該說什麼,過了好半天,她才道:“我們什麼時候能夠上戰場?”
老師道:“你還沒畢業,怎麼也要把四年大學讀完才行。”
芮平之前也是這樣想的,但是現在——
“來得及嗎?”她問道。
“不管來不來得及。”老師有些強硬的打斷她:“這些都不是你現在應該操心的,你現在的任務就是學習。你連機甲操作都還沒會,你想要上戰場?完全就是在浪費你的天賦,你的才能,做無謂的犧牲。”
其他的老師把他拉住,勸他道:“好了,你不要把情緒發泄到學生的身上。”
蓋亞對芮平道:“放心,學校會保護你們的。”
芮平沒應聲。
她一直沉默。過了好一會兒,把手裡麵的名單整理了一下:“這裡我有幾個問題……”
在她跟老師的溝通當中,現場的氣氛才稍稍緩和了些。芮平的心卻一直在往下落。
【我想要做點什麼。】她對塔維斯道,【隨便做點什麼都好。】
塔維斯:“不管你做什麼,我總是支持你的,做你想做的,如果這能讓你好受一點。”
【爸爸。】芮平突然喊道。
塔維斯一愣。
【我並不害怕。】她說:【也許之前我是害怕的,但是這一次,我並不害怕。】
她扭過頭:【你不問我為什麼嗎?】
塔維斯過了好久,才努力遏製自己內心的情緒:“……為、為什麼?”
【我知道我的敵人是誰,我知道她長什麼樣子。】芮平緩緩地,又堅定的說道:【我知道她並不是不可以被打倒的,我甚至反倒心裡踏實了。】
她說完這句話後,扭頭對老師們道:“今天晚上,我可以求老師給大家上一個新的課嗎?”
老師們愣了愣。
還是蓋亞望向芮平:“你想要怎麼做?”
芮平心中有些小小的私心:“我是這樣想的,大家這個時候肯定會很茫然,不如給大家講一講我們聯邦英雄的故事好不好?”
“可以……”她聲音變小了一點:“可以講我爸爸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