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快要戳到歡喜身上的金屬花尖收了回來,插回了自己的頭發上,自己乾笑了一下,緩解尷尬。
過會兒又笑了一聲。
然後又過了一會兒,又笑了一聲。
這一次,歡喜也跟著笑了起來。
他們誰也沒說話,就這麼對著笑了快半小時,人都快要笑傻了。
向來對芮平談戀愛抱有諸多意見的塔維斯,這一次竟然意外的沒有說話,他看著這兩小隻,忽然希望這一刻能夠天長地久。
歡喜正準備說,他打算把機甲做出來,就跟芮平表白,沒想到她竟然搶了先的時候。樓下傳來汽車鳴笛的聲音。
歡喜嘴邊的話就一滯。芮平跟他對視一眼,然後推開窗,朝著外麵望去,接著就驚呆了,隻見原來幾乎沒人的街道上不知何時,遍地都是小汽車,它們從遠方不斷地駛進來,夜空被他們的探照燈照得往若白晝。
“怎麼這麼多人?”芮平喃喃道:“是發生了什麼事嗎?”
歡喜望了她一眼,推開房門走了出去。舉目望去,整個城市上空多了不知道多少飛船,好像一瞬間,整座星球上的人全部都跑到了大街上。
他拉著芮平的手,兩人互相給對方力量,芮平拿起光腦,準備問彆人,接著發現也有人在群裡問:“到底發生了什麼,怎麼突然一堆人跑第一軍校來了?”
是一堆人跑來,不是離開?
她還不待再問,就有人說:“好像聽說是敗了。”
什麼敗了?
在聯邦宣戰的半年後,在所有聯邦的人民都對前線的戰役一片看好的時候,不管怎麼樣都不覺得聯邦會輸的時候。
一場前所未有的大失敗徹底給了這群盲目樂觀的聯邦普通老百姓狠狠一巴掌。
薩塔利,蒂麗絲,這六個字忽然從一個跳梁小醜,變成了真正的恐怖怪獸,真的威脅到了聯邦民眾的生命。
蒂麗絲並沒有給聯邦慢慢向民眾公開,解除消息封鎖的時間。她以讓人瞠目結舌的速度一步步朝著聯邦逼近。在她進攻貝斯的時候,很多官方內部的人甚至是有些喜聞樂見的,他們在背地裡還說她果然是一介女輩,如此沒有大局觀,甚至不惜自斷臂腕向自己的盟友出手,到最後眾叛親離了看她怎麼辦。
但事實是,在貝斯幾乎毫無抵抗之力,被薩塔利,這個之前還瞧不起的前任盟友,以不到二十四小時就滅國了以後——
薩塔利甚至不費一兵一卒,就收獲了一塊從人數還是地域都超過其本身的,近乎完好的一個國家。貝斯的皇室宣布徹底投降的時候,它還有近百萬的士兵根本就沒有出戰過。包括其中萬架機甲也隻損毀了不到千架。這相當於白送給薩塔利一個全新的軍火庫和戰爭資源。
哪怕士兵還想要打,但是他們的國家領導人自己選擇了無條件投降,敞開國門。有一些想要出戰卻被迫投降的士兵屈辱至極,不斷地問長官為什麼。
長官回不了他為什麼。
他摘下刻著貝斯國旗的帽子,跟他說:“從今天起,再也沒有貝斯了,你可以隨時出戰,但不會再替貝斯出戰了。”
無數貝斯的難民湧向了聯邦,但是聯邦也在跟薩塔利交戰,聯邦能夠給的支援有限,這些難民淪為廉價的勞動力,有的甚至成為了治安的一大隱患。很多聯邦的民眾對這些難民怨聲載道,甚至在網絡上聯名祈願,希望聯邦能夠把這些難民集中管理,不要讓他們走在大街小巷擾亂社會治安。
貝斯的這群難民,原本也都是本分人,都有著一份體麵工作,也曾經努力工作未曾有絲毫懈怠,不少人都是有房有車,有積蓄的體麵人。但是現在他們都是一群無家可歸的喪家之犬,被人嫌棄,仿佛一夜之間就淪為了過街老鼠,人人喊打。
他們惶惶不可終日,不知前路。他們更想要問一句——為什麼?
但是沒人願意為他們發聲。
聯邦的部隊收納了一大批青壯年充入外籍兵團,這種外籍兵團從來都是在部隊最受歧視的。他們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叫他們是炮灰團也不過分。古往今來,外籍兵團的存活率就一直跌破百分之五十,犧牲最多的人是他們,並且很多犧牲都是無謂的犧牲,不會帶來多少價值。但是這對於這些貝斯的青年已經是不錯的去處了。
還有一大批老弱婦孺無家可歸,她們有的選擇走入了聲色場所,靠賤賣自己為生,甚至還要被周邊人唾棄,覺得她的存在就是在臟了他們的眼睛。
這就是亡國之奴,哪怕現在已經沒有了所謂的奴隸,但是你一個已經被滅國的人,想要拿到當地普通公民的待遇,你必須要非常非常優秀,甚至做出很大的貢獻才行。否則你憑什麼享受跟其他人同樣的待遇。
這個社會就是這麼現實。
而這些東西,並不會讓聯邦政府的一些人覺得有什麼可重視的。
他們甚至考慮聯邦民眾的意見,打算在一些偏遠的地帶修建難民集中營,專門放置這些難民,把這些已經好不容易才剛剛穩定下來的貝斯難民像趕鴨子一般趕過去。那裡的條件自然不能跟在市中相比,說是難民集中營,但是跟貧民窟也差不了多少,條件不可能太好,頂多保證你有個地方睡,再給你點吃的,讓你不至於餓死,除此之外,你想要有什麼追求,比如你想要穿點好的,那都是不可能的。
並且你的出行都受到限製,你隻能在被規定的一塊區域活動,一旦超過這個區域了,你就會被試做社會危險分子,麵臨被關禁閉的懲罰。
說白了,就是個看起來管製沒有那麼嚴格的監獄而已。
這就是貝斯難民的現狀。當時聯邦人頂多抱怨一下這些難民什麼時候能夠離開回到自己的國家,他們是完全沒有想過聯邦會失敗的。
而聯邦的這場失敗的消息也已經沒辦法再像之前那樣封鎖住了,幾乎一個軍團的番號直接給打沒了,前線防線崩塌,薩塔利的先鋒隊甚至已經攻占了聯邦版圖的一個州,那個州的州民從他們所在的星球逃跑出來,這些你是沒有辦法封鎖住的。
而這次失敗,也使得聯邦之前消息封鎖的劣端完全顯現,很多民眾直接就因為這次失敗,從而對聯邦喪失了信任。
哪怕官方還沒有公布,但是大部分人已經人心惶惶。之前第一軍校的原住民都離開這裡,跑到外地討生活,現在能回來的全部都回來了。
甚至包括一些之前跟第一軍校鬨過矛盾的資本集團都願意讓利,隻讓第一軍校收留他們。無數的人,不管是有孩子在這裡上學,還是在這裡上班的,隻要能找到關係的,他們八仙過海各顯神通,從聯邦各地湧到這裡來。
芮平聽到這裡就很不理解:“為什麼會往這裡跑?”
聯邦如果都不安全了,難道這裡就會安全了嗎?
她不是很理解。
然後就有人給她解惑。
“你有沒有發現第一軍校它就像一個完整的小社會?”
“它有自己的行政體係和管理還有武裝力量,同時還有自己的人民,說是軍校,但其實跟個聯邦下麵的小洲差不多,能夠做到經濟獨立,並且自負盈虧。”
芮平當然知道這點,不過這畢竟是第一軍校,待遇上優厚點,芮平也是能夠理解的。
“因為第一軍校這顆人造星球之前這樣建立的初衷就是,一旦遇到重大危機,它會作為保留人類最後的文明火種,遠航。”
芮平發現自己沒聽明白:“等等,什麼遠航?”
“你知道諾亞方舟的典故吧。”另一個人跟她解釋:“當世界末日來臨之前,諾亞建立了方舟,帶著他和他的家人,還有陸地上的各種生物度過災厄。”
“第一軍校所在的這顆人造星球,它其實就是聯邦最大的諾亞方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