芮平沒有笑了。
她的表情沉凝, 望向忐忑不安的三個小孩。
女孩也不知是嚇著了還是如何,竟是不敢再哭了。就連那年紀最大的少年也都有些瑟縮起來。芮平此時已經有了一定的威勢,特彆是在她不說話的時候。這是她這段時日, 不斷努力的訓練, 在使得自身強大的同時,不知不覺就有的,這種對自身實力的自信在旁人的眼裡就形成一股無法抗衡的威勢。
芮平看到少年藏在背後的手, 少年努力想要跟她周旋,但是緊繃的手臂,還有不自然的神色已經暴露出來了所有。
短短一周時間。這樣的孩子,本不應該有這樣的念頭。殺人的刀不該他來舉。
她默不作聲的朝他們靠近。此時的芮平好像再次回到了一開始不善言辭的時候。因為她知道,說什麼也無法安撫這三隻宛若驚弓之鳥的小孩。
少年繃緊嘴角, 擋在弟弟妹妹的身前。他的眼中即有天崩地裂, 又有殊死一搏。抱著絕望的心,眼中的神采如火燭一般乍然炸裂,然而那把藏起的刀甚至還沒有揮出來就被芮平奪走,輕描淡寫。
於是眼中刹那亮起的光如死灰般寂滅。
芮平手指並著小刀的刀身,屈指一彈那小刀金屬的身體就土崩瓦解, 她手落下,小碎片如粉塵而落,
三個小孩大受震撼,少年瞪大眼睛,仿佛在看超人。
不過機甲士在某種意義上,確實也是超人。芮平彎下腰,抱起兩個年紀小的,那少年顧不得那麼多,連忙跟上。
兩小孩扒著她的肩膀, 看著她推門離開,不知她要帶他們去哪裡,隻覺得未來一片晦暗。卻又怕哭了引人不喜,除了微微顫抖著,竟似如木頭一般喪失了所有反應。
芮平走出來,發現樓道中,不知道什麼時候,原本死寂的房門一扇一扇的打開。那些人沉默的半開著門,朝她望來,每個人的臉上,看似即無喜又無悲。隻是用著沉默無聲來表明著自己的態度。
少年踉蹌著追來。他抖著手揪住她的衣服,臉上又有恐懼,又有興奮,似乎想要說什麼,又似乎不知該如何說,隻是用眼睛拚命的望她。
芮平無聲的帶著三個孩子路過一扇扇門,最終這些人中有一個站了出來,然後陸陸續續的,其他人也跟著站了出來。
芮平沒有進電梯,她穿過樓梯,一層一層的往下走。
等到她到了後麵,發現前麵的路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被人給堵住。這些人沉默的望著她,望著她手裡抱著的孩子。好像整座樓的人,都不再選擇沉默了。
薩塔利的人可以欺負他們,自己的人也可以欺負他們,好像誰都能夠再他們的頭上踩上一腳。明明沒有做錯什麼,忽然就淪落到這樣的境地。
為什麼?
第一次,他們選擇了沉默。然後他們中一部分人再也回不來了。第二次,他們也選擇了沉默,然後他們中又被帶走了一部分。
到最後,他們想,大不了就是一死,今天死,明天死有什麼區彆,與其窩窩囊囊的,倒不如最後站出來吼一聲——
“把孩子放下!!”
·
最後站出來解釋誤會的,竟然是先前的那個少年,他衝出去,像是深怕她被人誤會生氣,跟人說:“這次是真的,她真的很厲害。”他扭過頭,衝著芮平,做出捏碎的姿勢:“你再來一次,再來一次。”
芮平過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他說得是什麼。她不理解,她之前用那樣輕柔的語氣,笑得臉發僵沒能求來這幾個孩子的信任,倒是最後嚇唬一下,反倒起到不錯的效果。
芮平在少年期待的視線裡,無奈的走到拿著菜刀攔著她的老人麵前,也沒見她什麼動作,那菜刀就到她手上去了。這種用最便宜的材料製作的廚房工具,其本身成本都沒到十個聯邦幣,屬於廉價得不能再廉價的武器。她像搓揉一張紙一樣,把菜刀折疊再折疊,最後捏成一個鐵球。
在少年用力鼓掌的聲音當中,她把那個鐵球丟給他。不過他沒接住,鐵球滴溜溜的滾到了角落裡。大夥用著看超人的目光看向她。
芮平道:“我是新生團團長,我是來幫你們的。”
此時就算她說她是外星來的,都會有人相信。
一開始隻是一個人低聲的啜泣,最後老人哭著走上前。芮平略帶尷尬的小後退一步,小聲道:“你的菜刀,我會賠你的。”
誰還在意菜刀不菜刀啊。老人哭著說:“……你怎麼,才來啊……”
芮平扶住她的肩膀,說不出心中什麼情緒。她原以為自己會麵對的是窮凶極惡的薩塔利人,心中無懼無畏,隻有一往無前。隻不過此時的場景,讓她覺得自己還不如麵對薩塔利人的機甲。至少那個時候,她隻用把人打落,而不用像現在這樣,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眾人情緒把她淹沒。芮平好像又回到一開始口拙的時候,總是不知道該如何回答,隻能沉默的應聲。不管彆人說什麼。她都說好。
“是不是要把我們帶去安全的地方?”
“是。”
“政府會給我們補貼嗎?”
“……會有的。”
“一日三餐供應嗎?”
“……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