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向晚噗嗤一聲笑了起來,沒想到寧端還會說客套話。那日半夜在席府,他可是一點多的麵子都沒給席明德。
立在席向晚身後的碧蘭小心地抬頭看了一眼寧端,見他直愣愣地盯著自家姑娘,頓時有些緊張起來。
若是這位能呼一下跳上席府圍牆的大人突然要對姑娘不軌,也不知道她攔不攔得住?
席向晚不知道自己大丫鬟心裡想的是什麼,她笑了一會兒才對寧端道,“我大嫂有喜了,明年這時候,我就有小侄女小侄子可以抱了。”
她說這話時眉眼彎彎,嘴角噙著期待的笑意,看得寧端心口一緊,像是被人隔空攥了一把。他又不自覺地用拇指緩緩蹭過腰間佩刀的刀柄,才要開口說話,席向晚背後的嬤嬤低垂著臉說道,“明年這時候,姑娘也該嫁人了。”
席向晚不由得一怔。若不是這嬤嬤是祖母身邊的舊人心腹,她都要以為這話是用來諷刺她的了。
寧端一個外男還站在眼前,怎麼就討論起她的婚事來了?
慶國雖然民風較為開化,可在未婚少女麵前說這些話總歸不好。
好在席向晚是個活了快四十的人,這時候倒並不覺得害羞,反正是碧蘭在一旁替她唰地一下漲紅了整張臉,“趙嬤嬤!”
“瞧我這嘴,該打。”趙嬤嬤失笑起來,自罰地輕輕拍了拍自己的臉頰,而後不再說話。
這倒是讓席向晚後知後覺地察覺了些東西出來。她回頭看了看趙嬤嬤不動如山的神情,下意識地歪了歪腦袋,有些好笑。
——趙嬤嬤這是替祖母在試探寧端是不是對她有意?
那怎麼可能呢?這可是心狠手辣、殺人不眨眼的寧首輔。
席向晚若不是活了幾十年死過一次,又覺得自己現在多活一次的每一天都是賺的,也會和其他人一樣,見到寧端就嚇得轉開目光。
而這還僅僅是尚未鋒芒畢露的年輕寧端呢。
再有一年……他就會被提拔成新帝的頭號心腹,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內閣首輔了。
儘管這麼想著,席向晚再回頭看向寧端的時候,還是忍不住撲閃了一下睫毛,將視線從他銳利的雙眼稍稍下移到高挺的鼻梁上,乾巴巴道,“……總之,是件喜事。”
“是。”寧端簡潔地應和,語氣卻很乾脆。
見他臉上表情並無變化,席向晚才放下心來,些微的尷尬和窘迫也一掃而空,正想問問寧端何時休沐,好挑個時間去給他送豆花,卻見到有個一身輕便甲胄的漢子往這邊跑了過來。
那漢子一手扶著腰間佩刀,顯然要找的人是寧端,可跑到近前看見席向晚和後邊的延緩嬤嬤時,又有些猶豫地停住了腳步,隔了三五步行禮道,“寧大人。”
寧端頭也不轉地問道,“找到人了?”
“是!”漢子響亮有力地應答,“順著東北角去找時,在那裡一舉捉獲三人,帶著麻袋草繩和迷藥,看來早有準備。”
碧蘭後怕地在席向晚身後喊了一聲“姑娘”。
寧端一直看著席向晚的眼睛,卻見她眼底清淩淩的,一絲驚恐都沒有。於是他頓了頓,伸手邀道,“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