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端凝視席向晚半晌,知道她二度問這話是什麼意思,“你隻管問。”
這就是許可了。
和聰明人說話就是方便。
席向晚轉回臉來,對秦昊天毫無心機地一笑,“包氏難道沒有告訴你,今日這觀音廟裡麵有什麼人在嗎?”
秦昊天皺了皺眉,唾罵道,“我們兄弟幾個隻是上山來想看看這隻有娘們能進的觀音廟長什麼樣子,哪曉得隻看見一群臭烘烘的男人!”
席向晚站了起來,淡淡道,“照你剛才這麼說,沒人指使你今日上山,你隻是來逛一逛,那為何特地駕了一輛隻能坐一人的小馬車,又帶了草繩在身上?”
“馬車舊了,怕在路上什麼玩意兒掉了,就地用繩子一綁就能接著走了!”秦昊天隨口胡謅道,“那馬兒不也得用韁繩,我帶了卷備用的,怎麼,犯法?”
“自然不犯法。”席向晚搖了搖頭,不慌不忙地繞著三人轉了一圈,將他們臉上的神情看了個清,除了秦昊天外,另外兩人現在已經嚇得麵色如土。
顯然秦昊天才是此事的主謀,另兩人不過是他手底下的嘍囉罷了。
若是從那兩人下手,恐怕很快就能令他們供認是受了包氏之令,為了綁她而來……可這家中嫡庶鬥爭時的手段和罪名,席明德是萬萬不會允許傳出去的。
畢竟,家醜不可外揚嘛。
席向晚微微冷笑,繞了一圈後又回到秦昊天麵前,“那麻袋呢?是用來裝什麼的?”
“裝米!”秦昊天哼了一聲,“家裡米吃完了,下了山,我就準備去米鋪扛一袋米回家,成不成?”
“可我見你……”席向晚打量著他,“也沒有帶錢。”
“我忘帶了,問米鋪賒賬!”秦昊天又一次將席向晚的話堵了回去,有些不屑:一個沒見過世麵的小丫頭片子,也想從他嘴裡套出真話來?
席向晚點點頭,臉上仍然不慌不忙,“哪家米鋪?”
秦昊天這回答得沒先前那麼快了,他壓根沒想到席向晚會問這些無關緊要的問題,“……梁記!”
“梁記的米貴得很,看來你手頭餘錢不少。”席向晚麵無異狀,又接著問,“梁記在汴京城內有三家鋪子,你預備去的是哪一家?”
秦昊天哪裡真的去過米鋪?他平日裡要麼是到處打秋風,要麼就是靠席府養著——包氏用他用得順手,衣食住行上從不短缺,米都是直接派下人送到秦家,根本用不著秦家人自己去買。
他語塞了片刻,凶神惡煞地翻臉罵道,“哪家順路就去哪家!問這麼多乾什麼!”
壯漢生怕秦昊天嚇到席向晚,又在後頭照著他後腦勺重重抽了一巴掌,“肅靜!”
席向晚卻是一點兒沒被唬住。她在嶺南那些年,吃人不眨眼的人見得多了去了,哪裡會懼怕秦昊天這樣扶不上牆的地痞流氓,“你的馬車上,還放了今夜宵禁時出城的通行文書,是預備買完米之後送到外地去嗎?”
“是又怎麼……”秦昊天脫口而出了幾個字,突然後悔地咬住了自己的舌尖。
他忘了方才隨口扯謊時說的是自家的米不夠用了!
“送去誰家?”席向晚笑了笑,繼續追問,“我倒想認識一下那家缺米缺得非要今天晚上宵禁出城去送的人家。”
秦昊天這時已經顯然沒有之前那般死豬不怕開水燙,他飛快地轉動著銅鈴大的眼睛,舔舔自己發乾的嘴唇,“不,我剛才說錯了,到米鋪買了米後,我直接讓米鋪夥計送到我家,然後再出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