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山的路總是比上山容易些。
饒是如此,再度走完那九百九十九道石階回到山腳下之後,席向晚還是腿軟得有些站不住了。
席老夫人看得心疼,讓身邊的趙嬤嬤和碧蘭一道將她扶上馬車。
席向晚踩在小凳子上時,錯過眼又仔細看了看停在旁邊的那幾輛馬車,將馬車前麵掛的那牌子給記了下來,才進到車廂裡,坐下時長舒了一口氣。
席老夫人老當益壯,進了車廂見到席向晚這幅模樣,不由得又好笑起來,“你若真覺得累,還那麼多閒工夫跟寧大人到處亂走?沒個規矩!”
席向晚眨眨眼睛,將在觀音廟裡發生的事情活靈活現地給席老夫人講了一遍。
席老夫人一開始臉上還帶著笑意,幾次聽到凶險處時都緊張得握住了席向晚的手,到最後長籲一口氣,“真是要謝謝那寧端了。”
席老夫人活了幾十年,自然知道今日席向晚不僅安全脫身、還能讓秦昊天將包氏招出,除了她自身反應得快以外,寧端的助力也必不可少。
隻是寧端的名字,席老夫人多多少少也聽過,知道他從來不是個樂於助人的主,卻如此偏幫席向晚,令老人家有些憂心。
老夫人輕輕撫摸著孫女柔順黑亮的長發,心想著也該將婚嫁的事提上來了。席向晚是席府的大姑娘,還是唯一的嫡女,總該是第一個定親的。
席向晚還不知道自家祖母在想些什麼,她在到家之後立刻沐浴更衣,叫小丫頭來捏了好半天的腿腳才覺得舒服了些。
這日在觀音廟中的驚險,席向晚和席老夫人都沒告訴大房的人,席向晚還特地叮囑碧蘭三緘其口,不希望父母親和哥哥為此擔心。
但老夫人也不是真打算和席明德一樣死死咬著“家醜不可外揚”這幾個字就這麼放過三房。
不過小半天的功夫,第二天清晨,府裡的下人們就開始私底下嚼起了秦媽媽的舌根,從秦媽媽說到她的兄長秦昊天,又從秦昊天說到了包氏身上。
包氏很快就聽聞了這些消息,氣得坐在椅子上半天沒說出話來。
秦昊天這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沒能將席向晚這小賤人捉走賣掉也就算了,居然膽大包天地將她的名字也供了出去,難道就不怕得罪席府麼!
包氏在屋內反複踱了半晌,最終還是咬咬牙起身去找了她夫君席存學的生母、席明德的妾室唐新月。
唐新月是席明德妾室中最晚進門的一個,最受寵,因而她的子嗣三房一係也連帶著在席府中地位超群,甚至能堂而皇之地將大房踩在腳底下。
包氏每每見到這個女人時,都為她的駐顏有方感到震驚。唐新月比她大了整整一輩,看起來卻和她年齡相去不遠。若是不認識的人見到唐新月和席明德站在一起,恐怕會錯將他們二人當成是父女。
“又怎麼了?”唐新月見到包氏時,輕輕笑了一下,“聽見那混人在大理寺招了,你就慌神了?”
包氏在唐新月的示意下走到了她身邊,討好地提壺替她續茶。
唐新月含笑看著包氏的舉動,優雅地擺擺手示意丫鬟們都下去,隻留了一個心腹嬤嬤在旁站著,“你來借人時,我就告訴過你,徐徐圖之,急不得,但你那時聽不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