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元坤在心裡數了一百個數, 就上前兩步敲了敲門。
席向晚帶笑地看了自家三哥一眼,轉臉對寧端道, “一路小心。”
寧端點了點頭, 卻沒移動腳步, 他開口道, “事情還沒結束, 內憂外患, 你……多注意。”
“我知道。”席向晚笑吟吟和他對望了一會兒,原本還有些急躁的心情慢慢地緩和了下來, “回去吧, 宵禁了, 彆讓人見到。”
寧端深深看她一眼,又聽見席元坤二度敲門催促,才將夜用的長鬥篷兜帽戴上了。
他正要起步,席向晚突地又打趣道,“第一次見你穿玄色的衣服, 也很好看。”
席元坤從門背後瞧著寧端大步離去的身影, 怎麼都覺得那背影似乎有些落荒而逃的意思。
“三哥, 走吧。”席向晚緩步進了偏門,對碧蘭做了個安靜的手勢。
席元坤將門合上, 走到等著他的席向晚身邊,心情有些微妙:好像……是寧端被他妹妹吃死, 而不是他妹妹要被大尾巴狼叼走了?
“三哥也真是大膽。”席向晚邊走邊道, “彆說是這個時間, 哪怕還沒入宵禁,被人看到半夜私會也不好。”
席元坤揶揄,“你現在倒是知道了,剛才和他說話時倒是笑得挺開心——他說了什麼?”
“就如同你我大哥想的那樣,事情不簡單,也絕不會因為二位舅舅入獄而結束。”席向晚垂著眼道,“都察院領命查辦,先前毫無風聲……三哥,你明白這是什麼意思。”
要麼就是都察院早就在暗中調查許久,證據確鑿才倏地發難;要麼就是,有人直接收集了證據,偷偷到皇帝那兒打了個小報告。
無論是哪一項,已經首當其衝的王家都已經深陷泥潭,難以脫身了。
席元坤微微擰起了眉,“父親和母親伉儷情深,許會去請求祖父幫忙上奏陳情。”
“可祖父……不會幫的。”席向晚聲音很輕,答得卻很肯定。
席明德心中,他是席家的家主,主宰席家所有人的生死,明哲保身這四個字做得十足貼切的他,絕不對將自己推到風口浪尖上。
更何況,席明德向來就不滿席老夫人和她親手挑選的王氏這個兒媳婦。
隻是寵妾滅妻四個字,席明德已經做到了前兩個,他不敢做後兩個字,若真是對席老夫人動手、責罵、放休書等等,那可是犯法的。
而席老夫人也並不在意席明德的冷淡,她隻想將武晉侯這個爵位穩穩地冠到自己的獨子身上,唐新月急得眼睛滴血都沒用。
唐新月在表麵上一直很安分,禮儀功夫做得十足,從來挑不出錯,這也是她能身為寵妾卻一直沒給席明德帶來什麼麻煩的原因之一。
可這並不代表,在看見機會的時候,她也還會繼續保持一直以來的低調和沉默。
比如王家二子的突然入獄,唐新月一聽到耳中,就知道天大的好機會來了。
席明德開始給唐新月說這事兒時語氣還有兩分輕鬆,“我朝罪不及外嫁女,王氏的娘家散了,她之後也能聽話安分些,是件好事。”
唐新月替席明德疊著明日要換的衣服,若有所思道,“可她全家都入了獄,婦道人家沒了主意,會不會請老爺去聖上麵前求情?”
“求情?”席明德瞪大眼睛連連擺手,“通敵叛國的事情,誰敢求情,一不小心腦袋也要跟著掉了!”
唐新月幽幽歎了口氣,“為了老爺和席府,這樣的大事是不能碰。隻是她一家人都……也太可憐了些。”
“正好,這一來她又沒工夫掌家了。”席明德伸手將唐新月抱到了床上,不假思索道,“包氏還在祠堂思過,不如這次,你來學學怎麼掌家?”
唐新月嬌笑起來,仍然如同二八少女般清脆動人,“老爺又拿我說笑了,我哪有掌家的能耐?”
“那你有什麼能耐?”席明德難耐地將唐新月按倒在床榻上。
“我隻有伺候老爺的能耐……”
這廂唐新月早早給席明德上好了眼藥,另一頭席存林和王氏商量半宿,第二日還是找到了席明德,懇求他在上朝時為王家出言求情。
席明德正在讓唐新月伺候換上朝服,聞言不耐煩道,“王家犯了多大的事,你不知道?滿朝文武,有誰趕在這時候去求情?人都直接投入牢中了,板上釘釘的事情,你想將席府拉下水去?”
“父親,王家是開國功臣,儘出悍將,向來深得聖上信賴,絕不會做出那等害國之事,其中定是有什麼誤解,抑或被人陷害……”
席存林據理力爭,可更衣完畢的席明德根本不想聽,他擺擺手直接走過了席存林身邊,罵道,“光長年紀,不長腦子!”
唐新月帶著微笑向席存林一福身,“大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