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晉侯、左宗人、席府家主席明德,就這麼突如其來地去世了,死得毫無尊嚴,咽下最後一口氣的時候,身邊一個兒子都沒有趕到。
席向晚聽聞席明德急病過世的消息時晚了兩步,是席老夫人遞來的信,也不由得有些吃驚。
許是她活的時間太久,見的手段也多,“暴病而亡”這四個字實在太令人想入非非。高門望族裡的暴病而亡,十個裡麵有九個都是被人弄死的。
席明德是幾乎除了平安脈之外不用見大夫的人,怎麼會突然就在這個關頭死了?
再者,席府內部四房為了承爵的事情打得不可開交,席明德這一死可謂死得非常不是時候了。
“我也去席府。”她站起身來道,“父親出去多久了?”
“老爺出去大約一個半時辰,鐵定是已經到了。”李媽媽在旁答道。
“讓母親不用出去了,我去便是。”席向晚輕皺著眉道,“等大哥和三哥回來了,也和他們說一聲。”
她沒換衣裳便上了馬車,閉著眼睛在馬車中沉思起來:若是席明德是被人害死,她需要做什麼?再者,不論席明德是不是真的病死,總歸人是走了,接下來的事情又該怎麼辦?
該是大房的,她絕不會拱手讓人。
“姑娘,席府到了。”車夫在外頭道。
席向晚隻聽這車夫的聲音和往日裡的不太一樣,愣了愣便掀開車簾,一抬眼見到的竟還是寧端身邊那個壯漢,上次帶她和王氏去牢中看望父親舅舅的那位,不由得就笑了,“他差你來的?”
“是。”壯漢將馬車停下,憨憨應道。
席向晚好笑道,“真是胡鬨。”
壯漢小心地看她一眼,才確認席向晚確實沒有怪罪寧端的意思,便樂嗬嗬道,“這是輕鬆差事,也要大人信任才能交付,兄弟們都羨慕我得很。”
寧端當然是不能就這樣光明正大來護席向晚的,他的長相要變裝也太容易被人認出來,但讓身邊的人喬裝打扮來幫忙保護席向晚就方便得多了。
席向晚扶著碧蘭的手臂下了馬車,抱著手爐將手收進寬大的披風袖子裡,側臉對壯漢道,“馬車停這兒吧,你隨我一道進去,就當一回我的下人。”
壯漢乾脆立刻地應了是,下馬車將馬拴好,又有些疑惑道,“姑娘,回席府,我有必要跟著嗎?”
“有。”席向晚抿著笑看他做完了手頭的事情,便移動步子往席府正門走去,看也不看門房直接跨進了門檻。
席府門口的兩個門房有些不知所措,一個臉上為難地沒動,另一個則是稍稍猶豫後上前攔住了席向晚的路,“姑娘,這是席府,您……”
壯漢頓時明了了席向晚的意思,大步上前,蒲扇般的手掌一巴掌上去就跟趕小雞仔似的將門房推到了一邊,轉頭狗腿道,“姑娘,您裡邊請,我給您開路。”
“多謝。”席向晚含笑從那沒眼色的門房門前緩步走過,過了幾步才轉頭問他,“人這會兒都在什麼地方呢?”
門房捂著臉,恐懼地看了眼人高馬大小山似的壯漢,委屈道,“都在老爺院子裡。”
席向晚頷首,便直接去了席明德的院子。她走的速度不快,一路上碰見了許多席府的下人,一個個步伐匆匆神情惶恐,好像席府的天下一刻就要塌下來了似的。
靠近席明德的院子時,已經遙遙能聽見眾人哭嚎的聲音了。
看來是真死了,否則也沒這麼多人陪席明德做戲做全套。席向晚思索著往前走了兩步,目光掃過候在院門外的一眾下人們,突然心中一跳,轉頭道,“我們先去另外一個地方。”
壯漢納悶地看著好不容易走到的院子,“去哪兒?”
“去祠堂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