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第 119 章(2 / 2)

“過了三更天了。”寧端道。

席向晚沿著剛剛又積了一層雪的台階慢慢往下走,每一步都踩得極穩,聞言輕出一口氣,“過得可真快。”

她在後宮這頭和皇貴妃周旋,話裡話外都是機鋒,幾度險些就鬨了起來,席向晚也一直沒有找到出手打破平衡的機會,好在易姝最後冒冒失失地送上門來讓席向晚給逮著了,不然後頭的事情恐怕還沒有這麼順利。

席向晚原先可是想好自己可能會在皇貴妃手中稍微吃些苦的,不想竟然真的毫發無傷地槍林彈雨裡出來了。

難能可貴的是,身旁的寧端居然也安然無恙,父母更是安穩地提前出宮未被波及,一切都比席向晚事先設想過的還要完美。

若說其中有那麼一點點的缺憾的話,那必然就是樊子期了。

像是心有靈犀似的,走在席向晚身旁的寧端接話道,“樊子期和眾人一道出宮,六皇子帶入宮中的人要麼自儘,要麼是被錢騙來的散兵遊勇,想追查到他身上很難。”

樊子期這一手是明目張膽的偷天換日,甚至比上一次王家密信時做得還要露骨。

他的倚仗就是自己沒有留下任何證據。即便永惠帝知道是他做的,卻也抓不到任何錯處,即使想要栽贓似的製造一些莫須有的證據出來,樊子期都不會給永惠帝留任何機會。

第一次時還算得上隱晦,可第二次,就幾乎能算得上是挑釁了。

樊家的膽子這樣大,難道是不準備忍耐太久了?

席向晚輕輕歎息,“不若從他的弟弟樊承洲身上著手吧,他們兄弟……並不和睦。”

“你上次喬裝打扮偷偷去見的樊家嫡次孫樊承洲。”寧端肯定地說。

席向晚笑了笑,並未察覺寧端重複強調這點是為了什麼。“是,就是他。”

寧端不置可否,他帶著席向晚走了一段路,便到了早先留在不遠處的馬旁,一名禁衛軍正握著駿馬韁繩在那處等著,見寧端過來,恭恭敬敬地行了個禮,“寧大人。”

寧端接過韁繩,將席向晚扶上了馬,自己才翻身上去,策馬帶著席向晚從皇宮中旁若無人地奔了出去。

席向晚兩輩子加起來,也從來沒想過自己還有在皇宮裡騎馬橫行無阻的時候。

寧端的雙手從她身旁穿過握住韁繩,顯得她整個人都被寧端抱在懷裡似的,和以前寧端半夜偷偷帶她出門時其實也沒什麼差彆,可席向晚就是忍不住再度微微紅了臉。

她不自覺地伸出手,將手背在自己滾燙的臉蛋上貼了一下。

寧端卻誤會了席向晚這個動作的意思。他低頭輕輕用下巴蹭過席向晚的額角,安撫道,“馬車在宮外等著,很快就到了,騎馬過去更快一些。”

席向晚低低嗯了一聲,裹緊身上的外袍,嘴角悄悄彎了起來。

宮人已經在清掃宮中的走道了,可他們首先要做的,是將橫七豎八的叛軍屍體都從步道上搬走。

雖然天還沒有亮起來,可借著步道兩旁昏暗的燈光,席向晚也能看見地上的積雪裡透著明顯不正常的暗色。

知道這場雪要一路下到年後的那日,席向晚就想過“紅血染白雪”,可如今真見到這仿佛人間地獄的一幕,她雖不至於悚然色變,卻也有些感慨。

樊家和皇帝這一番較量,讓多少禁衛軍和宮人遭了秧呢?

被殺死的除了禁衛軍中叛變的那一部分和樊家暗中弄來的散兵遊勇,自然也有著為了抵禦皇宮而付出生命代價的另一部分禦林軍。

寧端手下都察院的人肯定也多多少少有所折損。

而這些,不過都是皇位之爭中渺茫的一道側影罷了。

今日的汴京城仍然執行著宵禁製度,可滿城的百姓們不會知道,宮中的這一夜過得有多麼驚心動魄。

宮門就在眼前了。

已經過了子時,那今日就已經是除夕,再過一天不到的時間,那就是新年。

“希望來年,一切也都能順順利利的。”席向晚用隻有自己能聽得見的聲音喃喃許願。

寧端微微垂眼看向席向晚,在凜冽的寒風中將她往懷裡護得更嚴實了一些。

出了宮門時,席向晚在門外見到一個意料之外的人。

身上和禁衛軍一般穿著甲胄的四皇子見他們二人共騎出來,挑了挑眉,直接道,“我在這兒守著,一來是想看看你們是不是都安然無恙;二來是知會席大姑娘一聲,武晉侯一家如今都在王家,可彆回錯了地方。”

寧端正要下馬,突地聽見後頭皇宮裡傳出了一記厚重的撞鐘聲,立刻回過了頭去。

就連席向晚也驚訝地將腦袋轉了回去,無法相信自己的耳朵。

鐘聲猶如悶雷在人的耳邊炸開,遠遠地傳了出去,一連九聲才停下,整個汴京城都能聽得見。

“宮中九聲鐘響……”席向晚喃喃道,“這是國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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