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這一倒卻不偏不倚正巧是朝著席青容去的,席青容行動不便,猝不及防地將臉轉過來,想躲都來不及,隻能尖叫著喊出了丫鬟的名字,“擋住她!”
可席青容的丫鬟也不知道是嚇傻了還是怎麼的,在原地愣愣地看著詩瀾慢了一拍,再回過神來要上前的時候已經遲了。
詩瀾將席青容當成肉墊子整個壓在了身下,而後忙不迭地爬起來連聲道歉,“席三姑娘,你怎麼樣?我不是故意要撞到你身上的……”
席青容哪裡有空去聽詩瀾的狡辯,她在倒地時下意識地捂住自己的肚子,手臂被撞得生疼,可不知為何腹中還是一陣絞痛。她心中不由得害怕起來,抬頭淚水漣漣地向易啟嶽求助,“世子,我好痛……”
她的話還沒說完,身旁的丫鬟尖叫起來,“姑娘,血!”
席青容一愣,低頭往自己身下看去,果然看見血跡已經染上了淺色衣裙,股間更是能察覺到濕潤感,這下真的慌了,捂著自己的肚子一動也不敢動,“世子救我!”
再怎麼看不上席青容,易啟嶽也不會對她腹中可能是自己的孩子見死不救。
他起身下意識地上前兩步,又在席青容希冀的目光中停住腳步,擺擺手對身旁小廝道,“將她帶走去醫館,手腳輕一點。”
席青容難以置信地睜大眼睛,無法相信易啟嶽居然真的如此無情。她被兩個小廝從地上扶起來,喃喃自語逐漸變得大聲起來,“世子,這可是您的孩子啊!難道您就一點也不擔心他嗎?”
這下原本鴉雀無聲的洗筆池中眾人都齊齊看向了易啟嶽。
易啟嶽頓生厭煩之情,對小廝揮手示意他們趕緊將人帶走。
等席青容哭哭啼啼地被帶出洗筆池之後,季廣陵清清嗓子,繼續說了起來,眾人的注意力又逐漸被他所吸引。
卻沒人注意到,席青容的丫鬟沒有跟上去,而是悄悄走了另外一條路離開——她徑直去了平崇王府,連身上被沾到的點滴血跡都來不及管,手中還捏著剛剛趁亂從席青容腰上解下來的香囊。
這時候,知道自己犯了大錯的詩瀾才麵色慘白地慢慢靠近易啟嶽身旁,輕聲喚道,“世子……”
易啟嶽沒多看她一眼,冷冷道,“滾。”
詩瀾嚇得紅了眼圈,卻不敢再像之前那樣多爭辯什麼。她知道,如果剛才席青容那句話所說不假,她肚子裡真的是易啟嶽的兒子,出了什麼三長兩短,那自己是肯定討不了好的。
於是詩瀾抹抹眼角,咬著嘴唇離開了洗筆池,原本想向易啟嶽求助的事情,也隻能按在了心中。
更為悲慘的是,當詩瀾一回到醉韻樓之後,立刻就被老鴇帶人抓了起來,原先將她捧在手心中當頭牌關照的老鴇不知怎麼的知道了念好的事情,將詩瀾一陣好打後再度關進房間裡,這次足足派了三個人把守她的房門和窗戶底下。
臨走之前,老鴇恨恨道,“你的賣身契還捏在我手裡,簽的本就是賣身又賣藝,如今你歌也唱不了了,就用身體來賺錢吧!”
詩瀾大驚失色,不顧身上的疼痛撲到了門前,抱著老鴇的大腿哭訴道,“媽媽,我知道錯了,我以後再也不偷跑了,求媽媽不要讓我接客賣身!”
老鴇一眼都懶得多看這個心比天高的小蹄子,她抖抖腳不留情地將詩瀾踢在地上,正要遠去的時候,卻有人跑來偷偷和她耳語了什麼。
老鴇聽罷麵色一變,“他真這麼說?”
“真這麼說的!”
老鴇聞言轉頭看了看伏在地上哭泣的詩瀾,輕蔑地哼了一聲,“你從前的貴客來了,算你走運。還不趕緊換身衣服過去伺候著?”
詩瀾擦擦眼淚,心想既然是從前的客人,應該不是要占她身子的,便大著膽子問道,“是哪一位貴客?”
“姚公子。”老鴇說罷,對門前幾名打手扔了個眼色,一扭一扭地走開了。
姚公子!
詩瀾記得這人是個極度迷戀自己的公子哥兒,曾經還一度想砸錢替她贖身,可詩瀾看不上便拒絕了,可現在的她,比什麼時候都需要有人願意掏錢出來帶她離開醉韻樓這個鬼地方!
詩瀾立刻利索地從地上爬了起來,忙不迭地去更衣上妝,不想自己錯過這個最好的機會,繼續在醉韻樓裡蹉跎了。
想到要委身於那些大腹便便或是一臉色相的青樓客人,詩瀾就覺得惡心得快要吐了。
她微微抖著手給自己描了唇,又對鏡端詳了自己一眼,悄悄將袖口往後扯了一截,剛剛被老鴇帶人打的傷口還若隱若現,隻要有心人掃一眼一定就能看得到。
詩瀾長出了口氣,臉上掛起笑容,走出了房門,對三名打手一笑,“我準備好了,貴客在何處?”
三名打手一刻的疏忽都沒有,把詩瀾夾帶在中間往貴客的屋子走去。
靠近些的時候,詩瀾就已經能聽見裡頭姚公子的聲音了。
姚公子似乎在和什麼人說著話,語調很有些獻媚,“大公子,雖說醉韻樓是您看不上的地方,但其中還是有一兩枚蒙塵明珠的,我說的這位叫詩瀾的歌女,正是其中翹楚!”
大公子?哪家的大公子?
詩瀾有些疑惑,從打手掀開的簾子裡走了進去,垂眼行了禮,抬頭時就被坐在室中唇紅齒白眉眼若畫的貴公子攝去了呼吸,微張著口連該說什麼話都忘記了。
她難以自製地想,世間怎麼會有這麼好看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