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向晚當然生氣, 還不是哄哄就能好的那種。
她著急忙慌地將家中人都一個個說服安置好了, 還第一時間安撫寧端說自己信任他,就連最有可能生出變故的新帝都不是問題,偏偏寧端是個榆木腦袋, 一廂情願覺得他得為了她好而去解除兩人之間的關係。
儘管這一日顧忌著宵禁,她準時趕回了席府,但心中已經打定主意第二日就想方設法親自去堵寧端要個說法了。
要麼是寧端府中, 要麼是都察院, 最多寧端躲到宮裡去, 席向晚手裡也捏著寧端親手寄給她隨時入宮用的腰牌。
結果計劃來得不如變化快, 第二日席向晚剛剛邊聽著翠羽念宮中貼出的告示邊用早餐時, 就發現自己這日大約是沒時間去堵寧端了。
翠羽念完天下大赦,剛剛念到給文武百官各自升降官職、尤其是四位輔臣的變動時,碧蘭急匆匆從外頭進來,道,“姑娘, 李掌櫃來了, 好似有急事找您,正在外頭等著!”
席向晚放下手中瓷勺,先對碧蘭做了個稍等的手勢, 問翠羽, “他是不是成首輔了?”
翠羽小心翼翼點頭, “是。還有其——”
“這就成了, 不用繼續念了。”席向晚淡淡說著, 看向碧蘭,“怎麼不將李掌櫃帶進來?”
“李掌櫃說您看了這個就知道,她就不進府了。”碧蘭將一張顯然是匆忙寫就的紙條遞給席向晚,道,“李掌櫃還說,若是姑娘方便,就儘快出府,她就在……”
碧蘭這話才說了半句,席向晚已經將紙條上的兩行字掃完了。她起身走了兩步將紙條扔進炭盆中,道,“翠羽,你去回李掌櫃,就說我馬上出來。碧蘭,替我拿外衣。”
若真是信中寫的這樣的急事,李穎要進府後先拜見王氏再來找她確實是耗費時間了點。
翠羽應了聲就往外走,她腳程快,不多時就在門口見到了麵色如常的李穎,兩人對視一笑。
李穎的視線不自覺地往翠羽身後看了看,“大姑娘她……”
“李掌櫃莫急,姑娘說這就來,怕您等急了,著我來通知一聲。”
李穎幾不可見地鬆了口氣,“好,那我就在這兒等著。”
翠羽有條有理地去準備席向晚出行的馬車——今天可跟昨天夜裡不一樣,席向晚出行不用避著任何人,當然得坐著武晉侯府的舒適馬車出去。
馬車備好時,席向晚也從席府裡頭出來了,她朝李穎點了點頭,沒有多說廢話,麵上笑容同平時一樣,“李掌櫃,上我的馬車,一路走一路說。”
馬車還算得上寬敞,坐四名女子並不覺得擁擠,李穎道了聲失禮便最後一個進了車廂裡,來不及等馬車起步開動,便壓低聲音道,“是我給姑娘惹禍了。”
席向晚不置可否,“詳細說說看,怎麼回事?”
“是。”看著席向晚沉靜的模樣,李穎也被感染著平靜了不少。她想了想,才開口敘述道,“三天前,有個男人渾身是血地掉到了鋪子的後院裡,這人看起來實在不像是壞人,又似乎被一群不是官兵的人追殺,我就將他救下藏了起來。因為這人不願意自己的存在被其他人知道,我便按照他說的買了些藥來給他治傷。”
碧蘭聽得眼睛瞪老大,可看翠羽和席向晚都是一臉平靜,她也隻能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不發出任何聲響。
“我知道這人既然被追殺,必然帶著一身麻煩。”李穎歎氣又搖頭,看起來有些後悔,“本來想等他傷好一些,就給他點銀錢讓他離開,他也同意了,可誰知道從昨日裡開始,居然一直有形跡可疑的人在附近來回打探問詢有沒有人見到一名受傷男子,說那是被罰了之後賭氣離家出走的少爺,還幾次試圖闖入店鋪後頭,我尋不著機會將人送走,又拿不定主意,因此今兒一早便來找姑娘了。”
翠羽聽罷道,“誰家少爺能被罰得渾身是血離家出走?倒像是那些紈絝尋仇寒門子弟的架勢。”
“誰知道呢!”李穎拍了拍自己的大腿,“我救的那人,看著也模樣周正不是個壞人,那一身氣勢挺嚇人的,不太像是寒門子弟的模樣。”
“能在汴京城裡頭的寒門子弟,多是在軍中曆練或者考生。”席向晚算了算日期,搖頭道,“此人若是考生,怎麼舍得錯過前日的會試。考生都住在一處,有專人保護看管,鬨不出這樣大的事情來。”
翠羽還真忘了會試正在進行的事兒,她訝然道,“那還有誰家尋仇竟這樣光明正大的,居然敢在汴京城裡玩這套,不怕被都察院給拆了?”
“汴京城裡,也不是那麼太平的。”席向晚說著,想了一會兒,問李穎,“那人可說過關於自己的隻言片語?”
“不曾。”李穎歎氣,“他倒是問了我,該如何去都察院,聽我說路途有些遠之後,隻記了路和位置,便沒有再提過此事。”
席向晚挑了挑眉梢。這人想去都察院?
“見了那人再說吧。”她說道。
馬車最終停在朱雀步道外,席向晚扶著翠羽和碧蘭的手下了馬車,不經意地往步道裡看了一眼。
翠羽附在她耳旁輕聲道,“姑娘,我見著兩個練家子的,行跡有些鬼祟,像是在找人。”
席向晚也見著一個行跡詭異的,那還是憑借她曾經對樊家死士的一些了解才推斷出來,到底不如翠羽眼睛好使。
“不要驚動他們,先去見見那人再定奪。”席向晚輕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