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伯仲望著寧端幾乎帶了殺氣的背影, 下意識也轉頭往外追,但內心十分茫然,“王虎, 怎麼回事?”
王虎歎了口氣,他撓了撓自己頭頂, 道, “你說, 咱們大人什麼時候這麼沉不住氣過?”
錢伯仲想了想,立刻恍然大悟, “跟席大姑娘有關係?”他說著,腳步頓住了, “那咱們倆這還跟不跟上去?”
王虎也露出了為難的表情。他想了想, 道,“王猛在前頭呢,還有你的人, 咱們慢點走就是了,等到了那兒,正好收拾個後場。”
“行。”錢伯仲也深知打擾人恩愛是要被驢蹄子踢的道理, 兩人一拍即合, 勾肩搭背地從都察院裡頭不緊不慢地出去了。
雖說如今他們大人已經是百官之首的首輔了, 可都察院也沒換人來帶領, 仍舊掌握在寧端手裡, 威名更比從前濃重三分, 出門走路都威風凜凜的。
唯一擔憂的, 就是他們家四麵威風的大人還遲遲沒成親這事兒了。
這頭幾路人馬前後都在往朱雀步道的方向趕去,早就處在事件中心的席向晚則是不緊不慢地看著翠羽將年輕人身上的布條都拆開重新處理了一遍,手法熟練,顯然確實通醫理。
“你傷得很重。”席向晚將他身上大部分傷口都收入眼中,對此人先前受的追殺有了大致判斷,“對方一定是真的很想你死,才會付出這樣的大手筆。”
年輕人正好被翠羽戳到傷口,悶哼了一聲沒有回答。
“不是東蜀就是西承了。”席向晚也不等待他的回答,自顧自從旁倒了一杯溫白水抿了小口,接著笑道,“又或者,兩者兼而有之。”
年輕人銳利的視線頓時再度刺向席向晚,“你在暗示什麼?”
翠羽見他又露出凶相,麵不改色地在這人背後傷口上用力擰了一把。
年輕人頓時麵色扭曲起來,抓緊了被褥愣是把痛呼咽了下去沒出聲,卻沒那個精力再瞪著席向晚了。
“對大慶敵意最終的自然是東蜀,但近日我沒有聽說東蜀有什麼大動靜的。”席向晚淡淡道。
不過那樁似乎牽扯上下幾十年之久的牙商案就不好說了。
“而西承……”席向晚咬字清晰,看到年輕人的臉上出現一絲情緒波動,眼裡透出了笑意,“西承這時候既然內亂了,有幾個從裡頭逃難出來的人,也不奇怪吧?”
“你——”
“姑娘!”李穎匆匆從外頭進來,臉上有些焦急,“外麵有人鬨事,硬是要闖進來找人!”
翠羽手上一個用力,硬是將想要蹦起來的年輕人給按了下去,她冷靜地轉頭道,“姑娘,我去將他們打發了。”
席向晚卻玩味一笑,“我去,你替我掠陣。”
“他們是來找我的,隻要將我交出去,便不會為難你們。”年輕人卻堅持道,“這些人心狠手辣,萬一害你們受傷,我就難辭其咎了。”
“我剛才說了。”席向晚站起身來,側臉看了年輕人一眼,眉眼彎彎的,“我和都察院也有私事要處理,順便借你當幌子一用,安安靜靜在這兒等著就是。”
翠羽將手中醫藥用物隨手往旁邊一方,不客氣道,“剩下的你自己弄。”便快步追上了席向晚。
最後還是李穎在席向晚的示意下轉頭幫年輕人做最後的包紮,看著年輕人的眼睛仍舊緊緊盯著門口,不由得笑道,“你彆看我們姑娘看起來嬌滴滴的,其實可厲害著呢,有她出去,那些人闖不進來的。”
“萬一呢?”年輕人啞聲問道。
“就算真有個萬一,都察院的人也在路上了。”李穎一哂,“我雖然不知道你是哪國來的,但看起來不是個壞人,今日有姑娘救你,你就當是運氣好吧。”
“我聽過席向晚的名字。”年輕人沉默了一會兒,突然問道,“和她定親的那個寧端,是個什麼樣的人?”
李穎一聽便笑得更燦爛了,“我還真能說上一二,隻是不方便往外說罷了,你還是等傷好了,出去和彆人打聽打聽吧。”
年輕人便沒有再問,他靜靜趴在矮榻上讓李穎重新包紮傷口,眼睛盯著已經被合上的門陷入了沉思。
席向晚步出門時,已經能聽見鋪子裡頭吵鬨的聲音了,似乎是鋪子裡的夥計正攔著人不讓外頭的人闖進來。
席向晚卻沒出去,四下一望,坐在了屋子正前麵的一處石桌旁,正好擋在從鋪子裡過來的必經之路上。
翠羽碰了碰桌上水壺,發現裡頭是空的,不由得歎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