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卿姿猛地瞪大了眼睛,口中嗚嗚說著什麼。
翠羽卻沒心情聽,她側臉看了看席卿姿頸側的傷口,見它已經開始減緩血流的速度,便又手腕平穩地將軟劍停在了和這道傷口不遠的地方,又開了第二個口子。
——找東西她不擅長,刑訊倒是通一二的。
雖說席卿姿不是戰俘和囚犯,但翠羽這時候也管不得那麼多了,“怎麼,還是不說實話?嘴倒是挺牢的。”
跪坐在地上的席卿姿原先還很硬氣,但在察覺到自己的袖子已經被鮮血浸透,腳邊也開始積起暗紅色的血泊時,她終於害怕得微微顫抖起來。
她確實已經如同翠羽方才恐嚇的那樣,不僅渾身發冷,還開始覺得天旋地轉了。
席卿姿是前不久才從鎮國公府下人說漏的時候聽聞自己早就被灌下了絕子湯,頓時覺得十分絕望——她原本還期待著自己未來能夠想辦法從鎮國公世子的身上要個孩子過來,保住自己的下半輩子,再從長計議步步為營去複仇,可她居然再也不能有自己的孩子了!
席卿姿整個人都恍惚崩潰了,不知道自己究竟還能做什麼,更不知道如何才能將自己的這份怨恨原模原樣地還到席向晚以及大房的其他人身上去。
頹廢沮喪的第二日,席卿姿就聽到下人們口中談論起了武晉侯府的嫡長孫要出世的消息,這更令她變得瘋狂起來:她都不能有孩子了,席青容肚子裡的也掉了,憑什麼大房就可以平平安安生出下一代?
有如神助地,當天的夜裡,席卿姿就在院子裡找到了一個紮好的白色小人,底下還壓著黃色的符紙和細細的銀針。
知道穆君華是因何入獄的席卿姿欣喜若狂,憑著一股怨氣,想也不想地就將齊氏的生辰年月用水融了朱砂寫在符紙上,而後將符紙用銀針牢牢地定在了小人的身上。
做完這一切之後,席卿姿才覺得自己胸口的惡氣被抒發了出來。
她怕自己的舉動被鎮國公府下人發現,便趁夜裡沒人的時候將小人埋在了院子裡,月黑風高,她自己都隻記得大概埋下的位置,這會兒張口想要求饒,嘴又被堵得嚴嚴實實,隻能發出徒勞的嗚嗚聲。
翠羽正給席卿姿開了第三道放血的口子,她背後的侍女才鎮定地道,“你將她的嘴堵了,她交代不了。”
席卿姿頭暈目眩地連連點頭。
翠羽抱著手臂不留情麵道,“你會說實話?要是你的答案不能讓我滿意,我就一口氣給你再開三道口子,聽見沒有?”
席卿姿半癱軟在地上,有氣無力地將頭點成了不倒翁。翠羽一抽出塞了她滿嘴的布塊,席卿姿顧不得自己的狼狽,便用眼神示意道,“我埋在那棵榕樹下了,當時是夜裡,我看不清楚……”
翠羽擰眉看向院子裡唯一的一顆榕樹,轉身快步走過去,用削鐵如泥的軟劍在地上一通亂挖,仍沒找到小人的痕跡,冷著臉便回頭提劍往席卿姿走去。
席卿姿驚恐地瞪大了雙眼,“我說的是實話,我真的把小人埋在那裡了,你再仔細看看!”
翠羽早將樹周圍翻了一臂那麼大的圈,哪裡還聽她的天花亂墜,沉著臉就要再在席卿姿身上開口子。
大約是生死的恐懼喚醒了潛能,席卿姿一片空白的腦子裡居然冒出了當日晚上她偷偷摸摸埋小人的場景,頓時尖叫起來,“埋的地方旁邊有塊半沒入土中的石頭,石頭一個尖角露出地麵!”
翠羽理都沒理,抬劍在席卿姿手臂內側抹了一下,突地冷笑道,“看來不見棺材你是不落淚了。”
她身後的侍女突然道,“確實有塊凸出的方石。”她說著,上前幾步,隨手拿了個修葺樹枝花草用的剪刀,繞著那塊不太起眼的石頭在旁邊攪了一圈,果然在土裡挖出了一角白色的布料來,“你看。”
翠羽三兩步跑過來,劍尖沒入土中一挑便將釘著符紙的小人從泥裡挖了出來,她瞧了一眼上頭已經有些看不清楚的生辰,能瞥見的字都和齊氏的八字對上,立刻從懷中掏出火折子,直接將那小人給點燃了,邊燒邊對自己嘀咕:火驅百邪,燒了這害人的東西應當就沒事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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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止住了!”禦醫驚喜地喊道,“少夫人的血止住了!”
席向晚懸在半空中許久的心終於落了下來,她雙手握住齊氏的手掌,嗓音輕柔地安慰道,“母子平安,大嫂且等一會兒,大哥很快便到了。”
齊氏動了動毫無血色的嘴唇,用氣聲輕輕地道了一句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