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卿姿若不是被綁住,這會兒一定已經用手用力將自己的耳朵堵上了。可她無能為力,隻能滿臉淚水地用力搖頭,試圖讓席向晚的話停下來。
“若不是你們跳得那樣高,或許原本也不必死得這樣慘。”席向晚繼續道,“其中大半,居然還不是我動的手,你說好不好笑?如今你也步了你母親殺人的後塵,三房便隻剩下三叔父和席澤成了——哦,不用擔心你哥哥,他在牢中還要蹲四五十年,總歸逃了死罪,比其他人更幸運一些。至於你父親他……”
席向晚說到這裡頓了頓,臉上露出一絲像是玩弄的微笑。
“聽我說了這些,難道如今你不想他死嗎?”
席卿姿仿佛是被噎到那樣劇烈地倒抽了一口氣,麵露驚恐之色。
“三叔父病得很重,聽說是半夜見到祖父的鬼魂,邪氣入體,躺在床上同廢人沒有區彆,不日也將要歸西了。”席向晚問道,“你看,人做壞事,報應遲早都是會來的,是不是?”
席卿姿緊咬著打顫的兩排牙齒,哆哆嗦嗦擠出最後一絲不知從何湧出的勇氣道,“你這樣也不會有好下場的!家破人亡的滋味,你終有一日也會——”
翠羽臉一沉將軟劍抽了出來,席卿姿果然嚇得一縮立刻噤聲。
席向晚卻沒有生氣,她沉思了一會兒,道,“你說的也有道理,有時候壞人能得到報應,有時候好人反而不長命,也真是奇怪。不過另外一條錯的路和後果,我已經承受過了。”她攏了身上用來遮掩血跡的外衣,朝席卿姿微微一笑,仍舊是傾國傾城的風華,“……這一次,輪到三房了。”
見到席向晚頭也不回地轉身離去,席卿姿下意識想要追上去,卻直接將頭重重磕在了地上,一陣死亡般的頭暈眼花。
好容易回過神來的時候,麵前哪裡還有席向晚不緊不慢離開的背影?
席卿姿左右看看四周,不由得茫然起來:她難道真的要同母親和唐姨娘一般,死在這個不見天日的地方了?
她恐懼地往後縮了縮,因為失血而昏昏沉沉的腦袋轉了半圈,而後突然在朦朧間看見了包氏的身影,不由得驚喜地喊道,“母親!”
剛走到門口要來給席卿姿解開繩子戴上鎖鏈的幾個獄卒一愣,往除了她以外空無一人的牢房裡看了一眼,皆是搖頭:又瘋了一個。
從大牢裡出去之後,翠羽見席向晚仍是鬱鬱寡歡的模樣,便提議道,“夫人,在獄中讓囚犯吃點苦頭還是很容易的。”
席向晚回過神來,她緩緩搖了搖頭,道,“方才我說的這些就夠了。”
席卿姿是被包氏寵得最厲害的一個,也自然就是最沒腦子的一個,不靠著家人便很難活下去,當知道自己的家人親情都是個笑話,而信任的親人又幾乎死完了的時候,這個小姑娘的精神就等同於被摧毀了。
“按照律法去查她的罪判罰就是了。”席向晚淡淡道,“不必特意給她吃苦頭,在牢中待著就夠她苦的。”
翠羽沒有法子,應了是後又想了想,到馬車旁時道,“我去問問大人今日什麼時候回府?”
聽見寧端的事情,席向晚的臉色才好看了一點。她扶著碧蘭的手上了馬車,沉思半晌才輕聲道,“隻問一問,不要催他。”
翠羽乾脆地應了聲,翻身上馬便走了——她在去都察院的時候就悄悄問過,寧端今日不在宮中,正在兵部。
“夫人?”碧蘭也看出席向晚心情不好,小心地扶她坐穩,又道,“也不知道衡少爺的長子取了什麼名字。”
席向晚聞言頓了頓,卻噗嗤笑了出來。
席元衡還真興致勃勃地想過大把大把的名字,可每一個都是如出一轍的難聽,險些被齊氏揍了一頓,早就沒有了給兒子取名的權力。
儘管席卿姿讓席向晚十分鬱鬱,但想到齊氏和齊氏的孩子都保了下來,她還是輕輕出了一口氣,道,“好久不吃豆花了,去小甜水巷繞一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