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端有些慌了手腳, 他仍然不會應付哭泣的席向晚,隻好伸出手去抱她。
手才伸了一半, 就被席向晚按了回去,她咬著嘴唇把眼淚憋了回去, 用手背擦掉臉頰上的淚痕,半晌才將後頭哽咽也吞了下去,低聲道, “你不許再這樣對我了。”
見到寧端似乎還想辯解兩句,她立刻機警地打斷了他, “你不告訴我發生了什麼,隻會叫我更擔心你。”
寧端微微擰著眉, 像是有些頭疼的表情顯然說明他並不讚同席向晚的話。
他正思索著該如何在不將席向晚再度弄哭的情況下將自己的傷勢敷衍過去,就聽見蹲在他身旁的席向晚開口道, “我也受了些傷。”
寧端的思緒幾乎是瞬間被拉了回來,他反握住席向晚的手, 視線將她從頭到腳掃視一遍,同先前一樣沒見到任何血跡,“哪裡?是和樊子期對峙的時候他讓人傷了你?”
席向晚抿著嘴唇將自己的手抽了回來, 她倔強地回視寧端的視線,用和他一模一樣的語氣回複道,“不, 小傷而已, 很快就會好的。”
寧端:“……”
好巧不巧的, 就在這時候, 錢管家帶著急急趕到的禦醫進來了,禦醫見到寧端的模樣,驚得嗬了一聲,趕緊提著要想快步走上前去。
席向晚一語不發地撐著床沿站起來,從寧端的身邊退開了一步。
“先看阿晚……”寧端頓了頓,“我夫人的傷。”
禦醫奇怪地看了一眼渾身上下都乾乾淨淨的席向晚,雖然看起色知道首輔夫人大約體子虛,但真沒瞧出她哪兒受傷了。
再者就算真有傷,和渾身上下血淋淋的寧端比起來那也真是小巫見大巫了好嗎!
席向晚在旁輕輕搖頭,“我沒事,不必就診,先看寧大人的傷勢。”
在旁的錢管家抽了抽眼角:這都生疏成“寧大人”了!
寧端還想再辨,但又在席向晚的眼神逼視中收了回去,乖乖地接受了禦醫的上下檢查,但他的眼神一直緊緊跟在席向晚的身上,揣摩著她究竟被樊子期弄傷了什麼地方,又為什麼不肯告訴他。
年輕首輔壓根沒有意識到自己對待妻子傷勢的態度有什麼不對的。
禦醫的動作很快,不到一刻鐘的時間已經將寧端身上傷口都檢查過一遍,眉頭皺得死緊,“寧大人,恕下官直言,換了常人有您這些傷勢,恐怕早就暈過去大睡三天三夜了。”
察覺到席向晚的視線又冷一分,寧端適時地轉移話題,“我從前受過傷,恢複一直很快。”
“那是您仗著自己年輕揮霍本錢。”禦醫毫不留情地說道,“您有多久沒有好好休息過一晚上了?”
寧端謹慎地頓了頓,又瞥了一旁的席向晚一眼,低聲道,“三日。”
門外的王騫視線飄忽:三後麵得加個十吧?
禦醫顯然也不相信寧端的話,他哼哼著拿起紙筆,道,“我先開一劑讓寧大人能好好睡下的藥,再將您身上傷口清理上藥,之後隻要勤換藥,注意忌口,一個月時間應當能結痂的。”
他說著,手底下動作飛快地寫了兩張方子,錢管家接過便出去了,禦醫手腳麻利地取出工具就要剜去寧端肩膀上的腐肉。
可下手之前,他猶豫地轉頭看了看立在床畔沒有動彈的席向晚,動了動嘴唇還是沒敢請這位寧夫人出去,隻覺得她的視線刺在自己身上就跟山頂寒風刮一樣疼。
寧端倒是想開口,可席向晚連眼睛都不願意跟他對上,哪裡找得到說話的機會。
禦醫握著刀給寧端肩頭那處化膿的傷口剜去了腐肉,薄如蟬翼的刀片動作飛快,不過三兩個呼吸的時間就將腐壞的組織統統剔了出來,露出鮮紅健康的血肉來。
席向晚看著寧端的手,他竟隻是握了握拳頭就將其鬆開,好似這刀入血肉的疼痛對他來說都不值一提似的。
就算不抬頭,她也知道寧端的視線仍然長久地停留在她的身上,帶著兩分不足為外人道的可憐巴巴。
禦醫收了刀,那架勢頗有幾分武林高手的風範。他觀察了會兒傷口周圍,點點頭便從藥箱裡找出藥粉給寧端的大小傷口撒上了,而後仔仔細細地包紮起來。
原本也不是什麼需要太久的事情,偏生寧端身上傷口太多,禦醫折騰了小半個時辰才收工,正好錢管家已經端著熬好的湯藥送了進來。
席向晚本來是常年要服藥的人,聞到這味道也不由得皺了皺眉:隻嗅這味道就知道一定很苦。
她往日裡常喝的那些,卻都是叫大夫改過的,口感稍稍好上一些。
不過平常人喝一碗湯藥,自然不會花那麼大力氣去對方子做改動。
錢管家進門時還有些戰戰兢兢,一進屋見到禦醫已經準備離開,頓時精神一震,將湯藥留在桌上,便道,“我送您出去。”
屋子裡頓時隻剩下了席向晚和寧端兩個人。
席向晚還在想著禦醫最後叮囑的那些忌口要注意的事情,寧端卻深吸了口氣,忐忑地喚了她的小名,“阿晚。”
“什麼事?”席向晚眼也不抬地道。
“你什麼地方受傷了?”
“……”席向晚沒答話,她轉身往桌邊走去,試了試湯藥的溫度,便將冒著熱氣的湯藥送到寧端麵前,“喝了。”
寧端毫不猶豫地舉碗就一口氣灌了下去,將碗放到一邊時難掩擔心,“我的傷也處理好了,你的——”
話還沒說完,席向晚彎下腰來,帶著幾分凶狠的氣勢直接咬住了寧端的嘴角。
顧不得他嘴唇上苦澀得叫人眼睛都發酸的藥味,席向晚按著寧端的肩膀,難得強勢地主導了一個吻,手指插入寧端的發間揪住他似乎還帶著刀光劍影的發絲,將這個在她麵前從不設防的男人拽得微微向後仰去,而後將自己的舌頭探入他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