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話音剛響,激昂詩聲戛然而止,中年男子回過身來望了眼王氏和崔英,不容崔英見禮便爽聲對荀老道:“師父,徒弟方才所言不虛吧,崔大人今日這壇酒沒那麼容易喝啊!”
“哈哈!”鶴發老頭笑著仰頭飲儘杯中酒,手一擺便道:“既如此,那今日就由子甫你來看診如何?”
“荀老,您一刻鐘前已然應允為英兒治病,子甫和內子可都是人證。”崔霽一聽這話瞬間放下酒盞,雙手一抄,神情瞧著有些不悅。
“哎呀,嵩明老弟急什麼,我既答應了你難道還會賴賬不成?”
荀老樂嗬嗬的,說完又小口小口地飲了杯酒,然後接著悠哉悠哉地道:“子甫跟我學醫十五載,我這身本領他至少學去了三層,且就讓他先診診脈,若他無策,我自會出手。”
見荀老做出這番保證,崔霽這才無話,算是默許。
荀老言罷便眯起雙眸觀其行,見其未出聲反對,便轉頭樂嗬嗬地朝崔英招了招手:“崔家小六是吧?來,坐坐坐,彆站著。”
“是,六娘有禮,見過荀老。”崔英默不作聲地圍觀了這場交鋒,這會兒嘴角雖掛著笑心中卻忍不住腹誹:她又不是小白鼠,怎麼還被人拿來練手呢?
這時荀老又朝舉著酒壺的羅子甫招了招手,晃著酒盞道:“來,為六姑娘診脈。就當是為師考你,若你能治好六姑娘,為師便將荀門手劄的第二冊送給你。”
“師父此言當真?”羅子甫聞言立馬將酒壺甩到桌上,雙眼放光,激動之情溢於言表:“徒弟若治好六姑娘,師父您可不許耍賴。”
荀老嘖了口酒,指著崔霽道:“刑部尚書在這呢,我若耍賴,改日你就去刑部告我。”
“告您徒弟自是不敢。”羅子甫說罷轉頭看向麵色不虞的崔霽,正經拱手作揖道:“不知草民可有幸,請崔大人幫草民做個見證?”
崔霽為人素來嚴謹認真,今日能放下麵子來求荀老,是因他與荀老相交多年,熟知荀老秉性,更知其才能。
可羅子甫此人醫術平平,如今有幸能得荀老親自教導,他不珍惜機會竟隻顧著討要手劄,此等心性,如何堪用?
崔霽本就不虞的麵色眨眼便又沉了沉。
隻是他不好拂了荀老的麵子,也不想讓英兒今日白來這一趟,默然片刻,到底還是端起酒盞飲下半杯酒,算是應了羅子甫的請求。
王氏見狀及時出聲打圓場:“羅大夫,今日不止嵩明會為你見證,我和英兒也為你做個見證,他日荀老定不敢耍賴!”
“甚好!多謝崔大人,多謝夫人,有夫人此言草民必定竭儘全力為六姑娘治病!”
羅子甫看起來好像並未瞧出崔霽的不耐,得了應允後當即就在酒桌上清出一塊乾淨地方,又不知從哪掏出個脈枕放到了桌上,繼而正襟危坐道:“六姑娘,請將右手放到脈枕上。”
崔英:“……”
好家夥,變戲法麼這是。
她慨歎著伸出右手,身體也略向前傾了傾:“有勞羅大夫。”
羅子甫微點了下頭,隨即便在崔英手腕上落下三根手指把脈,同時又問診:“聽崔大人言,六姑娘自兩年前受傷墜湖,醒來後便忘了前塵往事,可否屬實?”
崔英:“屬實。”
——“除墜湖之外,六姑娘的頭可還受過其他撞擊?”
——“這……我不記得了,不過當時大夫診治過,說我頭上並無外傷痕跡。”
——“這兩年來六姑娘看過幾位大夫?”
——“少說也有七八個。”
——“他們為六姑娘開過哪些方子?六姑娘可有所好轉憶起過片刻往事?”
——“不曾……他們開過許多方子,有些我吃了便昏昏沉沉,有些吃了卻又格外精神一整宿都睡不著,後來父親見我身子越發消瘦還日日咳血,才叫我停了藥。”
——“……”
——“………”
兩人一問一答,單是問診把脈便耗了將近兩刻鐘。
而待把完脈,羅子甫又沉吟好半晌才看著荀老斟酌道:“師父,徒弟愚鈍,六姑娘脈象從容和緩、不浮不沉、流利有力,並無任何不妥。”
“可她又確實忘記了前塵往事,故而徒弟猜想,許是六姑娘當初墜湖前不小心傷過頭,又或許是墜湖時呼吸不暢致使經脈不通、進而導致大腦淤滯,最終使她失去記憶。”
“嗯!嗯!”荀老一邊飲酒一邊聽羅子甫講述病情,聽罷就一臉讚許道:“言之有理!言之有理啊!那依你之見該如何醫治?”
羅子甫又是一陣踱步沉吟。
但這回比方才快了許多,不過片刻他便從先前寫的那些詩中隨意抽出一張紙,繼而揚手翻麵,俯身提筆,蘸墨寫方。
眾人見狀皆側眸望去,崔英亦站起,側身觀其寫方。
可不知是她起身太猛還是聞香太久熏花了眼,崔英隻覺得她剛剛站起就右眼一跳、身體不受控製般地軟乎乎地往前一趴——“英兒!”
而隨著王氏一聲驚呼,一隻大手橫空出現摟住崔英的小腹,微一用力便將她帶入懷中。
咦?俊俏郎君?他為何去而複返?
哦不對,幻覺,一定是幻覺,定是這竹心亭中燃的香有問題……
她絕不會那麼倒黴,絕不會短短一日間便在如此絕色麵前連丟三次人……
徹底失去意識前,崔英如是想。
作者有話要說: 本章兩分留評繼續發新年紅包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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