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說此事不在裴君慎轄權之內,便是在,他也絕不會因其徇私。
若不是崔英一直從旁調和,這場詢案定會落得一個“出師未捷而半道崩卒”的結局。
幸好她在,從說服沈姝讓她做詢案筆錄,再到說服沈姝答應讓裴君慎在查案過程中可以向必須知道內情的人講述此案。
正如她所言,她當真儘心儘力的為裴君慎分了憂。
當然,崔英知曉沈姝心中所憂,在撰寫詢案筆錄時也向裴君慎提了兩個請求:一是在筆錄中模糊沈姝的具體身份信息,二是裴君慎需要告知他人案情時務必要隱晦表達,若非必要,便不可向他人泄露沈姝身份。
此兩點要求皆於破案無礙,裴君慎自然沒理由拒絕。
如此小半時辰後,這場詢案總算是磕磕絆絆的結束了。
裴君慎拿著崔英撰寫詳儘但又“因右手受傷而隻能用左手寫,所以字跡歪歪扭扭”歪的筆錄,向她道過謝後便帶著李京樓和裴沅先行離開了沈府。
亥初時分,沈夫人和沈侍郎精疲力儘的回了府。
今日他們在外足足奔波了三個時辰,可無論是金吾衛指揮使李裕廣還是大理寺卿李承暨竟然都將他們晾在了一旁。
寺卿府待他們還算好些,雖未收他們的歉禮,但至少讓李夫人出麵與他們夫妻寒暄了一二。
倒是金吾衛那位年輕的指揮使不甚通情理。
他府上的守門小廝將他們引至前廳、奉上茶點後便說去通傳,結果那小廝一走竟就不知所蹤,將他們在前廳晾了大半個時辰,最後甚至讓管家出麵打發他們。
當真是好大的官威。
從指揮使府離開後沈夫人和沈侍郎憋了一肚子的氣,再加上時辰已晚,便暫且按下了去刑部侍郎胡經緯府上的念頭,打算明日再去拜訪。
至於崔府,沈夫人早已向王氏求過情,王氏也答應沈夫人會幫她探探崔嵩明的口風。
與此同時,去崔府傳信的朱焦也回了沈府,正巧在芷芳院外遇上了來看女兒的沈夫人。
朱焦一瞧見沈夫人便急急行了禮,話語伶俐地向其交待道:“大理寺的少卿大人問過話後便走了,姑娘留崔娘子用過在府中用過晚膳後又想讓崔娘子與她同宿,就讓奴去了崔府通稟。”
沈夫人聞言不由看了眼朱焦身後,疑道:“崔府未派人過來伺候六娘嗎?”
雖說她府上絕不會虧待六娘,可依長姐的性子怎會不派自己身邊的人伺候六娘左右?
就在她疑惑之際,卻聽朱焦回道:“夫人,此事是崔娘子特意交待的,崔娘子不讓身邊伺候的人過來,隻讓她們明日午前來咱們府上接她。”
沈夫人默了一瞬:“也罷,六娘是個有主意的,既有她陪著姝兒,我也就放心了。”
又吩咐朱焦:“你與姝兒說一聲我和爹爹已經回府了就是,免得姝兒記掛我和她爹爹。”
“是,夫人。”朱焦福身應下,直到沈夫人的身影消失在視線才推開院門,腳步匆匆地趕去了東廂房。
而此時崔英則正在東廂房中等朱焦的消息,雖說她已經從裴君慎那兒得到了福伯和崔勇他們平安歸府的消息,可像這等大事,總還是要再確認一番才能真正安心。
況且她今日在裴君慎身上吃得虧可不少,如今對他的話已不敢儘信。
幸好朱焦帶回來的也是好消息,福伯得知朱焦來意後還讓她帶了盒平安糕回沈府。
崔英見到那平安糕,自然明白那是“眾人皆平安”的意思,而她那顆懸了大半天的心到此時才算是真正放下。
月懸中空,暮色高掛。
長安城中有宵禁,每日最遲亥時三刻,各坊街巷中便鮮有人煙,隻偶爾有巡邏的金吾衛和打更的更夫走過。
“梆!梆梆——夜半三更,平安無事——”
更夫打更的聲音隱隱約約地傳進芷芳院,沈姝睡不著,便爬起來扒開窗幔就著屋內微弱的燭火打量起睡在窗邊臥塌上的崔英。
“六姐姐?”她輕喚了聲,似有不甘:“六姐姐你睡了嗎?”
沈姝今日留宿崔英,便是被崔英下午在東廂房那番話勾起了好奇心。
可用晚膳時她左等右等,六姐姐卻再沒提她“忘記過往”那件事。
“睡了。”臥榻上,崔英裹著小被子躺得筆直,聲色微啞。
沈姝聽見聲音卻倏地來了精神,一把拉開床幔後拍響床鋪:“六姐姐,你不如過來與我一起睡?”
崔英閉目搖頭,拒絕得很乾脆:“不要。”
她方才觀察的清清楚楚,這沈姝睡姿極不老實,一會兒掄胳膊一會兒翻腿的。
可她睡著的時候卻比醒著更警覺,隻要感到一絲一毫的危險便會毫不猶豫的下狠招。
若讓沈姝與她同床,恐怕是有命睡沒命起,一不小心就會被她摔成豬頭。
作者有話要說: (小報記者)(開喇叭)(舉話筒)請問裴大人怕不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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