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父子兩人嘴巴都叼,若是做得不合口,少不得要被福伯罰月錢。
與此同時,他們還要籌備崔府的仲秋團圓宴。
崔府家大業大,如今府中/共住著九位大人,這九位大人平時並不聚在一起,再加上基本人人都有自己的小廚房,所以往日裡鮮少來大廚房領膳食。
但時逢中秋,闔家團圓,嵩明大人和大夫人必然是要在霞光院舉辦團圓晚宴的,這時候各家的小廚房就會停火,大廚房則變得異常忙碌起來。
今日午時,簪秋和荀小滿在大廚房裡等了小半時辰都沒等到屬於淮柳閣的午膳。
若隻是如此也就罷了,可眼瞅著廚娘裝好膳食馬上就要交給她時,八娘子身邊的紅梓卻不由分說闖進廚房便從廚娘手中搶走了膳食。
簪秋上前攔她,沒想到話還沒說就叫紅梓臉色不耐地推倒在地。
小滿見狀急忙上前扶起簪秋,等簪秋再站起來時,紅梓早已跑出老遠。
淮柳閣,未初時分。
崔英在小書房翹首以盼的等了好半晌午膳,沒曾想末了沒等到午膳卻等到兩個雙眼紅紅的小哭包。
再一看兩人空空如也的雙手,不用問,崔英就知道她們是被人欺負了。
真是難得。
入長安月餘,府中的人都知道她備受伯娘寵愛,還沒有人敢來淮柳閣挑釁。
不過今日恰逢中秋,這兩日伯娘一直腳不沾地地忙著籌備中秋宴,她若現在過去告狀恐怕得不到想要的結果。
崔英斂眸,看了眼衣衫沾泥的簪秋,安撫道:“今日且先忍忍,明日我就為你報仇。”
簪秋聞言立即就抹了抹眼淚:“姑娘,奴不在意報不報仇的,總歸咱們在這兒也待不久,我是擔心您餓著,廚房今日忙得緊,方才廚娘與我說,若是等他們抽出人給咱們做午膳,至少要等一個時辰……”
“你是為了這個哭?”
崔英一聽頓時苦笑不得,放下手中書冊走到簪秋身邊,意味深長道:“走吧,那咱們出府打打牙祭再順便去一趟大理寺,我剛好有事想找伯安兄長。”
簪秋抽噎聲一頓。
對呀,她怎麼忘了可以出府去酒樓用膳?
這裡是長安,大夫人比謝氏待姑娘好多了,才不會拘著姑娘不讓姑娘出門。
荀小滿那雙悶悶流淚的通紅眼睛也倏然仰了起來。
去大理寺……那她會再見到娘親麼?
*
說是順便,其實崔英早就想找伯安兄長問問案情的進展。
隻是這兩日伯安兄長太忙,時常連早膳都來不及吃便出府上值,晚上又是直到深夜才歸,她一直找不到時機。
今日膳食被搶雖然可氣,但確實給了崔英一個極好的出府由頭。
約莫一刻鐘後,簪叔駕著馬車出了府,崔英、簪秋和荀小滿都在馬車上,謝嬤嬤則留在淮柳閣守家,以防有人借機鬨事。
一行人先去朱家鋪子買了份奶釀魚湯,又在寶春酒樓帶了兩份招牌葫蘆雞並著四個小炒兩個涼菜,然後才提著兩個食盒去了大理寺。
菜香撲鼻,魚香四溢。
簪秋和荀小滿早在出門時就餓得肚子咕咕叫,這會兒聞見這些香氣屬實有些忍不住,口水都險些流下來。
崔英把其中小一些的食盒拿到她們兩人跟前,道:“這份是咱們的,裡頭有半份奶釀魚湯,一份葫蘆雞,一道小炒和一道涼菜,你們倆若是餓了就先吃,尤其奶釀魚湯是我忌口的東西,你們千萬不要拘著舍不得吃。”
簪秋:“……”
荀小滿:“……”
若說兩人起初還有些猶豫,此時聽見崔英這番話心裡的饞蟲頓時就蠢蠢欲動起來。
“那、那奴和小滿,就先喝小半碗?”
簪秋到底是沒抵住,抿了抿唇,雙眼亮晶晶的看著崔英問。
崔英見狀忍俊不禁,索性主動打開食盒,一人為他們要舀了一碗魚湯。
她知道,隻要她在車裡,不管她怎麼說怎麼做,這兩人其實始終是放不開的。
時代之壓如高山闊海,憑她一己之力,怎敢妄想劈山破海?
——“六娘,大理寺到了。”
不知過了多久,外頭傳來簪叔通稟的聲音。
簪秋立即放下小碗,彎腰跑到車門前卸下門栓,打開車門。
簪叔亦早早卸下馬凳放在車門外頭。
日光正好,崔英提著另一個食盒走下馬車,對他們父女二人還有荀小滿道:“你們就在此處等我,大理寺門守凶得緊,閒雜人等,一律不準入內。”
簪秋輕易就被唬住了,連連點頭應是。
荀小滿目光希翼,雙眼一直牢牢跟著崔英轉,似乎想說什麼但最後卻又什麼都沒說。
崔英看著她這副模樣抿了抿唇,也是想說什麼但又住了口。
如今她心中沒底,還是不要憑空給小姑娘希望的好,屆時她若辦不到,隻會讓小姑娘更傷心。
左手提起食盒,崔英轉身直奔大理寺府衙。
好巧不巧,今日大理寺府衙的門守竟是兩張熟麵孔。
數日前崔英來找伯安兄長,便是被這兩人攔在了門外。
崔英看見兩人,頓時暗罵自己一聲烏鴉嘴,好的不靈壞的靈,她乾嘛想不開用門守做理由把簪秋和小滿留在馬車上?
然而這廂她正腹誹著,那廂倆門守瞧見她態度卻發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
“少卿夫人?”先前對崔英疾言厲色的瘦守衛刷地一下就衝了上來,笑容極其殷切地道:“您是來找裴少卿?”
崔英嚇一跳,連連擺手:“不是不是,我不是少卿夫人,也不是來找裴少卿,我是來找……”
“來找崔伯安?”話未說完,她眼底便映進一角緋紅官袍的衣袂,同時還有一道清冷低沉的熟悉嗓音。
崔英聞聲揚起頭看人,就見裴君慎麵色似有不虞,也不知他是為了什麼不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