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第四十章 半分僥幸 何須如此迫不及待……(1 / 2)

昨夜那些如隔著一層海水般模糊的記憶此刻忽被狂風卷成洶湧浪潮, 一次又一次地衝擊著崔英大腦中的警戒線。

而王氏見她這副急咳又麵色煞白的模樣,卻以為她是發病傷到了身子骨,急忙起身去外間為她倒了杯溫水。

“來, 英兒, 喝口水順順氣。”

聽見伯娘急切擔憂的聲音,崔英匆匆斂神, 低著頭接過杯盞小小地抿了幾口水, 同時暗暗平複心緒:不是真的,這些畫麵肯定不是真的……

就算出現在霞光院偏廳的那抹紅衣是裴君慎,但這能證明送她回淮柳閣的人也是他嗎?

不能啊!

退一萬步說, 即便是裴君慎把她送回了淮柳閣, 他也未必就能發現了她藏在頭枕下的藥。

總之她記得她昨晚意誌很是堅定,一直想著吃下解藥後才能鬆懈。

如今既然她好生生的醒來,頭枕下的那顆藥也不見了,必然是吃了無疑。

至於到底是她自己吃的還是彆人幫她吃的……此事重大,無憑無據的, 不可輕易做決斷。

她不能自己嚇自己,還是穩妥些好。

“咳。”這般想著,崔英又輕咳一聲,垂眸抿水潤了潤嗓子。

不料這一垂眸,她竟發現自己手中捧得杯盞就是數日前被裴君慎順走的那隻——崔英心一跳,眼睫又是一陣急顫。

因著少了一隻, 這套杯盞自那日被謝嬤嬤收走之後便沒再在她眼前出現過, 早被鎖進了庫房!

如果說崔英方才還心存三分僥幸, 眼下看見這隻杯盞,那三分僥幸便隻剩下半分。

“英兒可還是難受?”

王氏一直關切地瞧著崔英,就見她雖慢慢喘勻了氣可小臉卻是白了白, 心裡不禁一陣擔憂。

恰好此時,房門外傳來簪秋的敲門聲:“姑娘,大夫人,荀女醫到了。”

王氏立即揚聲:“快請女醫進來。”

崔英聞聲遂也斂了斂神,即便昨夜真叫裴君慎發現了什麼,她現在也必須要穩住心神,絕不可再叫旁人發現什麼端倪。

是以在簪秋領著荀女醫往床榻這邊走來時,她便清了清嗓子輕聲回王氏的話:“伯娘,我方才隻是一時未能喘上來氣,這會兒喝了些水已經好了。”

王氏嗔她一眼:“你說好了不算,得荀女醫為你診完脈說你好了,那才是真的好了。”

崔英聞言便不再多說什麼,乖乖垂下眼眸,等荀女醫為她診脈。

解藥雖能解急毒,但她因吃下毒藥對身體造成的虧損還有這渾身的紅疹卻仍需要大夫對症下藥,慢慢調養。

崔英思索間,荀女醫急步穿過了屏風,甫一到裡間,她匆匆拱了拱手向王氏和崔英見禮,而後便大步跨來床邊,俯身為崔英診脈。

王氏對此早已見怪不怪,她入長安五年,荀女醫為她們崔府女眷診病也有五年。

這五年來荀女醫的性子一直如此,凡事以病人為先,於禮節方麵則常有疏漏。

起初她和崔府其他女眷瞧著她這性子確實略有不悅,甚至頭一年還換過回女醫,但後來卻發現旁人誠然對她們恭謹,醫術造詣卻遠遠不如荀女醫。

兩權相害取其輕。

跟荀女醫藥到病除的醫術相比,她不算恭謹的態度不過是個無傷大雅的小毛病。

於是後來,王氏便又親自將荀女醫請回了崔府,再未換過其他女醫。

這廂王氏念起過往,那廂荀蕪荑則在這片刻間為崔英診好了脈,起身道:“從脈象看,六姑娘已無大礙。”

“隻是既然六姑娘食不得魚蝦之物,那如今不慎食之便猶如食下劇毒,對身子自有虧損。”

“近些時日定要仔細調養,少動氣少走動少心急,我會為六姑娘開兩副方子,其中一副為外敷,用來治六姑娘皮膚上的紅疹,一副為內服,用來為六姑娘調理身體。”

崔英聽罷朝荀女醫頷了頷首:“多謝荀女醫。”

荀蕪荑聞言頓了頓,若說謝,合該她向崔六姑娘作揖致謝才是。

她原以為這趟入獄必死無疑,不曾想卻是守得雲開見月明。

大理寺和刑部不僅洗刷她冤屈還了她清白,竟還將她夫婿早在兩年前便已平冤的消息告訴了她。

從此以後,她的女兒便再也不用躲在陰暗無光的地窖裡苟活。

她可以光明正大、堂堂正正的做人了。

然而縱使心中思緒萬千,荀蕪荑卻終究是性情內斂之人,說不出太冠冕堂皇潸然淚下的話,半晌還是僅略拱了拱手就轉身下樓寫方子去了。

荀蕪荑沒在崔府久留,寫完藥方之後又向簪秋和謝嬤嬤交待了一番熬藥敷藥的注意事項,她便提著藥箱回了城外白蘿村找女兒和父親。

昨夜淮柳閣亂糟糟地忙做一團,荀小滿自然不可能無夢安睡。

隻是她比眾人醒得都晚些,從謝嬤嬤房中出來時正好瞧見荀蕪荑和荀老在院子裡煎藥。

夜深月明,荀小滿半夢半醒還以為自己是在做夢,一看見娘親頓時就邊跑邊哭地撲進了荀蕪荑懷中。

荀老乍然瞧見跟女兒小時候仿佛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七八歲大的小姑娘時,腦子不可避免地懵了懵。

但他沒懵多久,很快就想明白這其中曲折——

當年阿蕪離家一年說是外出雲遊散心,他便信以為真,沒曾想女兒膽子竟這般大!竟敢瞞著他生下滿毅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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