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 第六十一章 難藏喜悅 娘子累不累?……(1 / 2)

勢者, 因利而製權也。

自去年春太上皇攜壽安離開長安巡遊,裴君慎便加快了暗中搜集壽安罪證的速度。

事實上,他手中其實早已掌握壽安殺害柳侯之女和張相之女的罪證, 奈何他實在太過了解太上皇和李玄貞的心性——隻有“因嫉恨而謀害忠臣良將之女”這一條, 遠不足以讓他們狠下心了結壽安的命。

所以他隻能選擇隱而不發,伺機而動, 等壽安犯下更深更重的案子, 等太上皇和李玄貞對她徹底失去耐性。

等一個斷其咽喉、斬其七寸的良機。

可是這些,裴君慎如今卻不能告訴崔英。

明槍易躲, 暗箭難防,朝堂之爭看似兵不血刃, 實則卻比戰場上那些看得見的刀槍劍戟更加凶殘,不知何時便會腹背受敵、滿盤皆輸。

因而不到最後一刻,沒有將壽安徹底扳倒, 裴君慎便不會將崔英牽扯進此事當中。

他不怕死, 也不怕輸, 可倘若當真落敗……隻有娘子什麼都不知道,他才能為她謀出一條活路。

今晚夜色仿若小孩的臉,一會兒星朗月明,一會兒烏雲密布,陰晴不定, 變化多端。

崔英當然知道要讓壽安伏法不容易。

她是太上皇最寵愛的女兒, 又是當今聖上一母同胞的嫡親姐姐。

在這個皇權淩駕於律法之上的時代,想要讓壽安以命抵命,無異於癡人說夢。

崔英偶爾會生出一絲不合時宜的衝動念頭,譬如不顧一切的告發壽安,和她、和這吃人的封建皇權鬥爭到底。

幸而每當這時, 她的理智便會及時出籠勸阻她——社會的進步和發展需要漫長的時間去孵化,她無需太過共情這個一千百多年前的朝代。

她要做的應該是儘快尋到回家之路,逃離這個本就與她沒什麼牽連的長安。

說到底,她其實也是自私之人,又有什麼資格要求裴君慎公正無私的做正人君子?

崔英閉了閉眼,雙手縮進衾被之中,狠狠掐緊自己的虎口——她是當真因發現裴君慎如此陌生而心寒嗎?還是因為她發現自己原來也在不知不覺中變得涼薄而心寒?

好一會兒,當虎口處的疼痛漫過心尖緊縮,崔英才沉出一口氣,掀開衾被下榻。

裴君慎不知她要做何,翻身坐起,視線緊隨她的背影而動。

而崔英則走到裴君慎衣櫃前,打開櫃門,從最低層抱出先前收進去的大紅喜被,旋即便回到床榻將這床喜被扔到裴君慎身上道:“我明白了,那從今日起我們分衾而眠。”

她不需要也不讚同“禍水東引”這一招,然而明明與她性命息息相關之事,她卻沒什麼發言權。

更何況開弓沒有回頭箭,今日他們已經將“引”放了出去,她再怎麼鬨也無濟於事。

不如順勢而為,將心思用在保護她自己和那位青玉姑娘的性命上。

裴君慎抱著被崔英硬塞進懷中的衾被愣一愣,眉宇間明顯閃過一絲為難,不由期期艾艾地看向崔英:“娘子,我……”

“怎麼?少卿大人不願?”

可崔英如今才不在乎他的想法,剛一聽他開口便冷冷道:“若是不願,那你便去前院睡吧。”

“……”聽見這聲久違的少卿大人,裴君慎哪還敢再多言語?當即便委屈頷首道:“沒有不願,我聽娘子的。”

*

這日之後,崔英與裴君慎的關係便順理成章的日漸生疏起來。

裴君慎以為她是在配合“禍水東引”的計劃,當然也有些許可能是還在生他的氣。

但他一直堅信,倘若此次行事順利,等到扳倒壽安一切塵埃落定之後,他日後還有許多時間可以守著娘子。

時日久了,他與娘子的關係定會越來越緊密。

可崔英心裡清楚,將自己與裴君慎的關係慢慢變得生疏,其實正是她想要的結果。

無論如何,不管天之異象什麼時候發生,隻要她一找到能算出其時間的人,她便會籌謀離開長安。

既然注定要離開,她與裴君慎之間的羈絆自然越少越好。

日後,崔英帶著簪秋和翠梅翠柳終於收拾好了靜思院裡的小花園。

花園兩側不止有規規整整圍成小花圃的夜落金錢,還新栽種了兩顆臘梅樹苗,如今樹苗還隻有半人高,不知何時才能長成。

青玉這幾日貼身保護崔英,很快便將她的行動路線摸得七七八八。

東市、西市、大理寺乃是她最常去的地方,除此之外,大部分時間她則會安安分分地待在裴府中收拾宅邸。

裴府宅邸占地頗大,太上皇當初為了彌補裴君慎,乃是按照親王規格賜給他的宅子。

因此除了入府時的會客正廳、崔英和裴君慎住的靜思院以及裴叔青玉他們住的聽風堂之外,宅子中還有處正規院落以及東西兩廂大大小小的待客廂房,此外自然還有水榭、花林、假山等許多人造景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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