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女子卻飛快跑到壽安身邊,聲色著急的護壽安撤退。
此次殿下來裴府,除她之外隻帶了十名暗衛,但對方人手幾何,她們卻一無所知。
若盲目纏鬥,恐怕會身陷囹圄。
況且,殿下所帶暗衛分布靜思院四方,按理說在那柄短箭襲來之前,外頭應該會先傳來打鬥聲。
然而如今他們卻全無動靜,極有可能已遭遇不測。
壽安亦想到此處,眸底不禁閃過厲色,寒聲:“一群廢物。”
卻到底惜命,在黑衣女子的護送下匆匆逃進茫茫夜色。
屋內,崔英渾身是血地倚著牆。
裴君慎飛箭後破窗而入,瞧見她這番模樣頓時飛撲過去:“娘子!”
他雙黑眸瞬紅,俯身抱起崔英便往內室走。
崔英忍痛抬眸,借著月下清輝望向他清俊消瘦的臉,心頭不禁閃過一絲委屈,本想忍著,然而她明明死死咬著牙,眼淚卻還是控製不住地撲簌而下。
末了,她索性破罐破摔,氣罵道:“混蛋,你怎麼才回來!”
她差點就要沒命了!
如果不是她對壽安還有兩分利用價值,這廝現在就隻能看到她的屍體!
*
四更天,靜思院燈火通明。
一盆又一盆的血水端出臥房,裴淳抱劍守在門外,看著進進出出哭得雙眼通紅的簪秋,心頭莫名閃過絲煩躁。
夫人人沒有大礙,就是拔劍時血流得多了點,但如今已經止住,這小丫鬟怎麼還哭?
李裕廣帶著手下在聽風堂處理完那十個暗衛的屍體,這才草草洗了洗手上的血,跑到靜思院來向裴君慎複命。
壽安此次行事極其周密,不止買通了今日在太安坊巡防的金吾衛,還命暗衛往裴府上下仆從房中投了迷煙。
青玉也未能幸免。
她在察覺異常之際便迅速捂住了口鼻,可大量迷/煙早已鑽入心肺,強撐著送出信鴿,她就再也支撐不住,昏倒在鴿房。
此時,青玉被被李裕廣救醒後便隨其一起來了靜思院,就見路上每隔三五步就守著一個金吾衛,幾乎將整座靜思院都圍得水泄不通。
她玉眉微微一挑,不動聲色地柔聲規勸:“指揮使大人,您此番行事恐怕不合規矩。”
金吾衛是聖上的親兵,裴君慎身為大理寺少卿隻有辦案時才有調遣之權。
先前為了救人,她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在聖上麵前為其開脫幾句。
可如今崔氏已然得救,裴君慎若再押著金吾衛不放,那便是狼子野心,有謀反之嫌。
李裕廣聞言看都沒看她,徑直前行:“本官聽令行事,有何不合規矩?”
“聽令?”青玉鎖眉,旋即冷笑:“聽誰的令?”
“我隻來得及放出一隻信鴿報信,聖上如今恐怕還不知道裴府發生了何事。”
二人說著穿過小花園來到後院,李裕廣邁上廡廊,聞言心不跳麵不紅:“青玉姑娘,你可是忘了裴少卿有聖上親賜的玉令?”
青玉腳步一頓。
李裕廣卻不管她,身邊少一個瞎叨叨的人,他隻覺得耳根子清淨,隻是走到臥房門外時卻被人攔住去路。
“大人正在為夫人治傷,沒空見你。”裴淳抱劍而立,語氣平淡,威懾力卻十足。
李裕廣可不敢觸大人的逆鱗。
他到現在都還記得大人收到信鴿時的表情,那真是比當初大人在戰場上殺了一千個人都可怕。
因此,即便此刻臥房外間門的門就這麼大剌剌地敞著,李裕廣也沒敢進,隻雙臂一抱老實站在房門另一側。
他跟裴淳一左一右,仿佛兩個門神。
青玉抬眸遠眺,鼻間門不禁發出一聲冷嗤:聖上賜其玉令的確是恩寵,可這恩寵豈可越過皇權?
這裴少卿若如此自負,將來恐怕隻會步長昭公主後塵……
與此同時,臥房內,裴君慎終於為崔英處理完傷口,崔英也在劇烈的疼痛中昏了醒,醒了昏。
如此折騰大半時辰,如今傷口終於被包紮好,她整個人卻瞬間門清醒,睡睡不著,昏又昏不過去。
疼意綿綿密密,時時刺激大腦,沒一會兒她便忍受不住低低嗚嗚地嘶喊出聲。
裴君慎聞聲心頭一疼,想安撫,可一低頭卻瞧見自己沾滿她鮮血的手,不禁僵硬縮回,隻清聲哄道:“娘子,裴叔去拿藥了,等吃完藥就會好,你就不會疼了……”
騙子!胡說!大騙子!
她又不是沒受過這罪,上回受傷她斷斷續續疼了一個月才消停,隻不過最疼那幾天她的意識都不太清醒。
所以這次是怎麼回事兒?
她怎麼還不昏?難道受傷受多了還能脫敏不成?
“唔……”崔英想著想著肩手齊痛,忍不住又是一聲低咽。
待挨過這一陣疼,她才虛虛抬手,指了指方才混亂間門四散在地的記事冊,看向裴君慎道:“幫我……幫我撿起來。”
裴君慎循著她的指尖望去,泛紅雙眸不禁一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