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一刻, 飲鴆止渴,屆時隻會更難受。
裴君慎竭力控製自己停了下來,隻緊緊抱著崔英, 一動不動。
崔英見狀也不敢再有任何動作, 靜靜等著他平息。
不知過了多久, 屋外傳來裴淳的敲門聲:“大人, 夫人, 熱水取來了。”
崔英這才慌張推開裴君慎, 逃跑似地端著麵盆來到外間, 她把麵盆放到麵盆架上,深吸口氣揚聲:“好,放下罷。”
說完, 她兀自抬手扇了扇風, 直到扇去滿臉燥熱才走到房門前打開房門,彎腰俯身將熱水提進屋中。
裴淳並未發現什麼異常,且道:“夫人,屬下就在院中守著,您和大人有任何事隨時吩咐屬下。”
“嗯辛苦。”崔英匆匆應聲, 沒敢抬頭,提著水桶就回了屋。
裴淳隻當郡主是著急照顧大人,待房門關閉後抱劍轉身, 繼續全神貫注的守衛。
屋內, 裴君慎去了浴室冷靜。崔英回到內室後沒看見他的身影, 霎時鬆了口氣。
*
兩日後,長安,公主府。
壽安在長沁殿中等了一整夜,算算時間, 若是計劃順利,昨天夜裡她便該收到好消息,可那本該來的好消息卻一直沒來……難道,出了什麼意外?
壽安鳳眸冷厲,眉心不安地突突跳著。
不多時,侍女流雲匆匆走進殿內,垂首道:“殿下,沁雲傳來消息。”
壽安沉聲:“如何?”
流雲的臉頓時埋得更低,一邊呈上傳書一邊惶恐道:“回殿下,咱們的人……全折了。”
“不可能!”壽安大驚,急急展開沁雲傳書。
為保萬無一失,她此次派了足足百名暗衛行刺,那崔氏六娘難不成真有九條命,次次都能死裡逃生?
直到看見傳書上一行行已成定局的墨字,壽安眉間才罕見地閃過絲頹然,近來沒有一件好消息,短短數日,她手下的節度使竟叫她那嫡親的好弟弟一下撥了三個!
如今一個小小的崔六娘竟就耗去她百名暗衛,她身邊到底何時藏了一群神出鬼沒的暗衛,是崔氏派了人保護她還是小阿慎……等等!壽安不知想到什麼,鳳眸中倏然間亮起一抹瘋狂的光!
她明白了。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黑雲衛!那些黑衣人定是黑雲衛!是當年天後賜給長昭姑母的黑雲衛!若非如此,區區十數人如何能悄無聲息地滅掉她的百名精衛?
壽安彎眸,輕輕勾起唇角吩咐流雲:“將本宮派人暗殺崔六娘不成反損數十暗衛之事散開,本宮倒要看看,我那坐在龍椅上的好弟弟會怎麼對阿慎。”
殿下竟未生氣……流雲驚訝之餘又有兩分慶幸,背脊薄汗稍消,忙垂首領命,匆匆退出長沁殿。
有了壽安授意,這消息傳得很快,不過一個晌午的功夫便傳遍了整個壽安公主府,隻是常年生活在壽安公主的威壓之下,眾人並不敢大肆宣揚,隻敢趁無人時與親近之人閒話兩句。
夜深,月寒。
宣政殿內,李玄貞果然收到一封密折。
書案上奏折堆積如山,燭火亮如白晝,將那封密折上的內容映照得清清楚楚。
李玄貞神色肅穆,撂下奏折,起身走到窗前,吩咐莫公公打開窗。
莫公公莫敢不從,隻是打開窗後又立即便為李玄貞披上了件厚實氅衣。
凜冬,天邊月孤寒,李玄貞昂首望月,沉默不語,無人猜得透他到底在想什麼。
同一時間,定西,刺史府。
靜思院內,裴君慎亦收到他命黑雲衛調查沈季之事的結果。
密信緊握於手,窗邊寒月皎潔,裴君慎眉心緊鎖,不知在沉思何事。
崔英沐浴後走出浴室,一股寒風便直吹麵門,她凍得直哆嗦,瞧見裴君慎竟拖著病體站在窗前不管不顧地吹冷風,水潤的杏眸霎時凝起。
她走過去,徑直關上窗。
裴君慎回神,黑眸微動,靜靜看向崔英。
崔英也靜靜看著他,視線從他臉龐滑過,落向他手中那封薄信,片息後又轉回來凝視他的眼睛,輕聲開口:“你看,我先回避。”
話落便抬腳往外間走,不想錯身而過時卻被裴君慎一把攥住手腕。
“不必。”他好似終於下定決心,拉住人後神色倏然變得堅定,拆封展信,一氣嗬成。
那密信上不知寫了什麼內容,崔英仰眸看著裴君慎,隻見他越往下來眉心便鎖得越緊。
她不由跟著鎖起眉頭,擔憂道:“怎麼了?”
裴君慎未語,隻將密信交給崔英,讓她自己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