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會結束。
這頓晚餐吃到將近十點。
眾人還覺得時間過得太快。
意猶未儘。
過了今晚,他們中的一些人就真的要告彆校園,去闖蕩社會。
於是很多事情都會和現在不一樣。
很難說,未來是會更好還是更壞。
但這是必須要走的路。
謝源站起身,環顧四周,看見蔣意還紮在師姐師妹堆裡,是一副團寵寶寶的模樣。他瞥了一眼身旁座位上掛著的羊皮鏈條包,蔣意的絲巾從包鏈敞口的地方露出來。
她一直這樣,沒有習慣要看好自己的隨身物品。
得虧這幾年小偷少。要不然,光是補辦學生證這一件事,謝源估計他就得替蔣意跑斷腿。
師兄走過來問他要不要一塊兒打車回學校。
謝源搖頭:“沒事,不用管我。我今晚回家住,不回學校。”
謝源是B市本地人,家就在這裡。
“行。那你路上注意安全。”
師兄走開去照顧彆的同門,留下謝源。
謝源在手機上叫了一輛出租車。
很快有司機接單,五分鐘之後到。
謝源拎起蔣意的鏈條包,往女生那桌去。
沒等他走近,他先注意到桌上空掉的幾個葡萄酒瓶。
謝源蹙眉。
“這是喝了多少?”
師姐看看師妹,師妹看看師姐。沒人敢自告奮勇回答謝源的問題。
隻有蔣意微微仰起頭盯著謝源,一點兒也不怕他。
謝源黑著臉盯回去。
盯人遊戲對於蔣意來說,稍稍有點兒幼稚。很快她不肯再玩。
“我隻喝了三杯紅酒。”她眨了眨眼睛,反問謝源:“你喝了幾杯酒?”
她的眼睛又圓又亮,興致很好。
謝源:“我沒喝酒。”
“為什麼不喝酒?你又沒有酒精過敏。難道你今天吃頭孢了?可是你最近也沒有感冒啊。”
她說話的語調怪可愛的,抑揚頓挫,還會胡攪蠻纏。
看起來應該是沒喝醉。
謝源得出判斷,也就懶得再理她。他把鏈條包交到她手上。
“拿好自己的東西。”
從他的視角,蔣意乖乖地把包拿穩了。
謝源微不可察地揚了揚薄唇。
“我先走了。”
他跟周圍人打了招呼,然後邁步朝外麵走。
蔣意立刻拿上手機跟上去。
“我也走啦。”
她朝師姐師妹揮揮手。
謝源走得快。等蔣意追下樓,看到他已經站在馬路邊上,正在跟張鵬飛閒聊。
蔣意沒著急走近,她把鏈條包掛在臂彎裡,借著飯店門前的深綠色郵筒倚了一會兒。
深夜街頭的風把她的腦袋吹得很清醒。
她的視線沒有離開過謝源。
謝源跟張鵬飛聊了幾句,看著漫不經心,往馬路上張望出租車的時候,他順便回頭瞥了一眼飯店門口的方向。
被蔣意抓了個正著。
四目相對。
蔣意揚唇明豔一笑。
誰說他不在意她。
這不是還記掛著麼。
她不在,他就會下意識地找她。
蔣意慢悠悠地走向謝源。
謝源回頭張望蔣意,卻被她抓包。他的心情很難感到愉快。
他先開口:“我跟你不順路。你自己打車。”
“為什麼不順路?你去哪兒?”
“我回自己家。”
“那我先送你回你家。然後我再讓出租車師傅送我回學校。”蔣意對著謝源露出整齊的牙齒,笑得燦爛,“這樣就順路了。”
張鵬飛在旁邊忍笑忍得辛苦。
蔣意眼神一轉,沒讓張鵬飛置身事外。
看熱鬨總歸是要付出一點兒代價。
她笑嘻嘻地看張鵬飛:
“師兄,你說,我講的對不對?”
張鵬飛被點名,連連點頭:“師妹說的對。你們倆順路。謝源,你就捎蔣意一段路唄。”
謝源:“……”
出租車很快就到。
蔣意拉開後排車門,率先坐進去。
謝源認命,剛要準備拉開副駕駛座的車門,卻被蔣意拉住手臂。
“你陪我坐後麵嘛。”
謝源拍掉蔣意的手,但坐到了後排。
張鵬飛憋笑,隔著車窗跟他們兩個揮手說拜拜。
謝源上了車跟出租車司機說:“師傅,麻煩先去T大,送個人。”
“行。”
謝源跟司機交代完,就戴上藍牙耳機,低頭看手機,擺明不想搭理蔣意。
車子行駛在路上。
一盞盞路燈不斷地向後飛掠。
蔣意隻安靜了一小會兒。
她很快又出聲打擾謝源的清靜。
“謝源。”
她用手指戳他的胳膊。
“乾嘛?”
蔣意:“我明天就退宿離校了。”
謝源頭也沒抬:“行李自己搬。”
蔣意:“我不是說這個。”
謝源把視線從手機屏幕上抬起來,看著蔣意。
她不是想說這個,還能說什麼?
謝源的視力好。
借著窗外的路燈,他看到蔣意眼睛裡輕輕動搖的零碎光亮。
像是一潭敞亮的湖水。
漣漪陣陣。
謝源的脾氣忽然柔軟下來。
她應該確實有話想說。
但是她最後沒有說出口。
“算了。”
她先泄氣,然後扭過頭再看窗外。
謝源盯著她。
他覺得她此時有點兒無精打采。
讓人想要摸摸她的腦袋。
他分辨不出,蔣意此刻的情緒低迷,究竟是因為酒精上頭感到疲憊,還是為了彆的什麼事情而難過傷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