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源站在原地, 看著像銅牆鐵壁似的，但是他遲遲沒有做出拒絕的反應。
一秒，兩秒。
他竟然沒有阻止她的貼近。
甚至他的手掌已經本能地落下，停留在她半人高的位置, 等著在她抱上來的時候與她的細腰合握。
有些事情好像確實可以無師自通。
謝源意識到, 他對蔣意可能並非全無企圖心, 這已經超過了好感的程度。
他伺候著, 等她主動抱住。
然後, 謝源的等待落空了。他沒有抱到她。
最後時刻, 是蔣意自覺停下。
她的發絲飄著，他看不清她臉上表情。
此時他們之間隻相隔幾公分的距離。他稍微動動手指就能讓她跌進懷裡。
謝源低頭看著她。
她看起來太可憐了。他應該給她一個安慰的抱抱。
不是麼？
她抱過他很多次, 不分場合, 不知分寸。他其實已經非常習慣這些與她的親密接觸。所以, 他剛才已經沒有阻攔她了, 她本可以整個人撲進他的懷抱裡麵，然後順勢撒嬌，就像以前發生過的很多次一樣。
但是, 這次是她自己主動停下。
謝源的眼神稍稍陰翳。
說不清是失望還是什麼彆的情緒。
蔣意微微抿唇。“抱歉呐。”她輕輕地說，臉上掛著歉意的笑，看起來好像真的有在反省自己，“我差點兒忘了, 你不喜歡我這樣往你身上撲。我會儘量克製住的。”
謝源的臉色一陣古怪。
他沒有不喜歡。
但是這句話他說不出口。他不是會說這種話的人。
論起推拉的本事，蔣意是高手, 而謝源隻是小學生。他完全沒有意識到, 蔣意在玩欲擒故縱的手段。
謝源的腦子裡此時此刻盤旋著一個聲音：
去抱她。
你還在等什麼？
這股聲音太具蠱惑，謝源險些被騙進去。
數秒之後，他抵製住腦電波裡傳達出的渴望。這個過程稍微有點兒艱難。
謝源繃緊神經。
他轉過身, 裝作若無其事地開門，同時問她：“你怎麼回來了？你不是要回S市嗎？這個時間，你應該在飛機上。航班延誤？”
他給她訂的票，他當然清楚這架飛機幾點起飛。
按照正常的起落時間，這個時候飛機都應該起飛至少一個小時。
謝源回頭掃了一眼。蔣意隨身隻帶著電腦包和她常背的凱旋門包包，並沒有大件行李。
看她這副行頭，她到底去機場了麼？
謝源把大門打開。蔣意也不客氣，徑直走進他家。這個時候她又變回公主病小姐，進出彆人的家門從來都不提前征得許可。
她說：“才不是呢。航班非但沒有延誤，而且還很準時呢。是我沒有趕上飛機。”
她踢掉高跟鞋。兩隻高跟鞋歪歪地倒在地上。
謝源無聲地歎氣，但不是因為強迫症作祟。他還在想剛剛錯過的那個擁抱。
甚至覺得有點兒遺憾。
謝源閉上眼。
他覺得自己有病。
蔣意走進客廳，把自己扔進沙發裡麵。
“屋漏偏逢連夜雨。我們數據算法組的在線模型庫，昨天不壞，前天不壞，偏偏今天中秋放假的前一天壞掉了。好巧不巧一個笨蛋選擇在今天做他的dirty work，結果上傳代碼的時候，他把彆人的模型給覆蓋掉了，急匆匆補救的時候，又錯手刪掉了彆的文件。搞得我們留下來加班，給他收拾爛攤子。就不應該給笨蛋開那麼大的權限。”
她一口氣吐槽完整件事情。謝源站在客廳裡麵聽她講。
“當我在公司門口打車的時候，飛機就已經飛走了。”
“所以，我今年隻好留在B市過中秋了。”
她看起來又累又困，整個人慘兮兮的。
“謝源——”她像隻小貓咪似的叫喚起來，手捂上肚子，扭來扭去，小動作也像貓貓蟲，“我胃疼，你這兒有胃藥嗎？”她臉朝下趴在沙發上，腦袋抵在抱枕上，有氣無力地問。
有時候，她在他麵前挺不顧形象的。
謝源看不過去，他撿起薄毯，扔過去蓋在她腿上。
“我這兒沒有胃藥。你回自己家吃藥。”
“我家裡也沒有藥。”蔣意的聲音悶悶的，臉還埋在沙發裡麵，“我的胃藥都在公司。”
謝源：“……”
那他就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了。
謝源進廚房倒了一杯熱水，然後來到蔣意旁邊。他看她有幾縷頭發亂蓬蓬地冒在頸下鎖骨旁邊，看著就癢，他順手替她撥開，終於順眼了。
“我這裡隻有熱水。”
蔣意手腳並用爬起來，她坐在沙發上，接過玻璃杯。
她的要求還沒完。
“謝源，你去給我煮碗麵。”
她眼巴巴地看著他。
謝源覺得頭痛。她又在使喚他。
“你沒吃晚飯嗎？”
這都幾點了。
“吃晚飯的時候，我滿腦子都是趕緊修完bug回家。哪裡會有胃口嘛。”
她總能這麼理直氣壯。
“要加一顆水波蛋。”她朝他豎起一根手指。
他能拒絕嗎？
等謝源把鍋子找出來燒上水，他回頭看客廳，蔣意已經端端正正地坐在沙發上，薄毯蓋在她的腿上，她雙手捧著玻璃杯，小口小口地喝水。她居然顯得很乖。
可見人的潛力是無窮的。哪怕是蔣意，也可以收斂起脾氣，裝成一個討人喜歡的姑娘。
當蔣意抓到謝源正在看她，她仰起臉朝他笑了下，情緒很真誠，絲毫不敷衍，滿滿都是發自內心的模樣。
謝源的心跳漏了一拍。
他猛地拉上廚房間的玻璃移門，轉身朝向鍋子，不再看她。
謝源的耳朵紅了。
他簡直無時無刻不在注意她。
蔣意——
她的存在感太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