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放開她的手指。
蔣意又說:“謝源,待會兒如果我緊張了,你不許站在一旁看熱鬨。你要幫我。”
謝源沒說答應,也沒說不答應。
“看你表現吧。”
他用鑰匙打開門。
“來吧。”他跟她說。
謝源推門的時候,門裡同樣有一股往裡拉的力道。
謝源的姨媽薛玉衡站在門後麵迎人,門一開,她首先看見謝源。
姨媽笑眯眯地跟客廳裡麵的人說:“謝源回來了。我就說他應該快到了。”
謝源驀地愣住。
為什麼姨媽在這兒?
他爸媽沒有跟他提前說過中秋節姨媽一家會過來。
姨媽隨後看到謝源身後的蔣意,臉上頓時閃過一絲驚喜,於是笑得愈發和藹。
她笑眯眯地說:“今天還有一位漂亮妹妹。”
一大家子人對於謝源回來並不感興趣,但是他們一聽到謝源帶了女孩子回家,一個個都來精神了。
全家人都走出來迎接客人。
謝源看著一張張熟麵孔走過來,他的額頭都快冒黑線了。
怎麼今天家裡來了這麼多親戚?
他的姥姥姥爺、姨媽姨夫、舅舅舅媽都在。
所以,今天其實是他媽媽家那邊的大型家宴吧。
謝源趁著一眾人把蔣意圍起來噓寒問暖的時候,他把他爸謝兆慷拉到一旁。
“爸,這是怎麼一回事情?姥姥姥爺、姨媽和舅舅他們今天都來。我上次說中秋要回來的時候,你們也沒跟我提這件事情啊。”
他爸一眼就看穿謝源這個臭小子的心思。
“你姥姥姥爺、姨媽姨夫、舅舅舅媽,我們這一大家子關係這麼親密,他們到我們家裡來吃中秋家宴不是很正常的事情麼?還需要提前跟你說?”
謝源無言以對。
他爸哼哼一笑:“你是不是腦子裡在想,如果早知道一家子人都在,你就不打算把姑娘領回家裡來。”
謝源:“……”
道理確實是這麼一個道理。但是原因肯定不是他爸以為的那樣子。謝源很確信,他爸誤會了他和蔣意之間的關係。
而且——
謝源往門口看了一眼。蔣意還被眾星捧月般地圍著呢。姥姥正笑眯眯地和蔣意說話。蔣意也乖乖地回答。一問一答,氣氛很和諧。
他看這一家子人都誤會了。
謝源正要跟他爸說清楚,忽然就接收到蔣意往他這裡幽幽看過來的眼神。
謝源瞬間心領神會,她這是在向他發出求救信號。
她肯定是緊張了。
謝源沒顧上跟他爸解釋,他馬上往蔣意那兒靠過去。他個子高,伸手撥開站在最外麵的舅舅和姨夫,徑直站到蔣意和他姨媽中間。
他爸看得都樂了。
他們以前哪裡見過謝源這小子這麼緊張在乎一個人?
臭小子終於開竅,能談戀愛了。
他爸感到一陣欣慰。
那邊,謝源護著蔣意。
“姨媽——”他擋下姨媽的問題,“我們先進去,到客廳坐著聊,行嗎?”
當然行。
於是一眾人轉移到客廳。
謝源也終於找到機會澄清他和蔣意的關係。
“這位是蔣意,我們以前是大學同學,現在是同事。”
姨媽薛玉衡和舅舅薛玉憫默契地對視一眼。他們都看懂了對方在想什麼。
以前是同學,現在是同事,那麼未來說不定就會是同一屋簷下的愛人。
謝源還在一本正經地說明情況:“……她沒趕上飛機。所以我邀請蔣意過來過中秋。”
就是這麼一個情況。
這個家裡都是聰明人。大家臉上寫著明白,實際上沒有一個人相信謝源的說辭。
小謝肯定是有好感啦。
看看他把人都護成什麼樣子了。
蔣意適時露出乖乖的笑臉,她開口叫人:“外公外婆,叔叔阿姨,姨媽姨夫,舅舅舅媽——”
她一個一個人地打招呼問候,要多甜就有多甜。
她按照S市的叫法,管謝源的姥姥姥爺叫外公外婆,把兩個老人家哄得嘴巴都笑不攏,簡直像是憑空多出來一個既聰明又懂事的寶貝外孫女。
舅舅端出來果盤,擺在蔣意麵前。舅媽遞給蔣意紙巾。
姨媽問蔣意想要喝什麼:“茶葉,果汁,咖啡,你玉汝阿姨家裡都有。對了,你們年輕人是不是喝咖啡、喝奶茶比較多?喝手磨咖啡,好不好?如果你想喝奶茶——”姨媽笑著瞥了眼謝源,“如果你想喝奶茶,就讓謝源下樓跑腿去買。樓下什麼奶茶店都有。”
謝源:“……”
合著不管他走到哪兒,都隻輪得上伺候蔣意的命,是吧。
蔣意這個時候完全沒有平時在謝源麵前的驕縱。她溫溫柔柔地回答說:“姨媽,我想喝咖啡。讓我來弄吧。我多做幾杯。我做的手磨咖啡很好喝的。”她邊說邊笑盈盈地朝謝源投去一個眼神。
謝源已經猜到她後半句要說什麼了。
他默默地閉上眼睛。
不聽。
不聽就好。
不聽就不會生氣。
蔣意補充:“謝源平時也很喜歡喝。”
果然如此。
他就知道。
姨媽笑嗬嗬說:“意意,你應該讓謝源做給你喝。不能慣著他。”
謝源:“……”
他看蔣意現在半點兒緊張的樣子都沒有。她明明和人相處非常得遊刃有餘。而且顛倒黑白的本領也不小。
哪裡用得著他出手相救?
況且,她就篤定他不會拆穿她,所以有恃無恐地在這裡裝乖寶寶。
謝源的媽媽薛玉汝問蔣意:“意意,你喜歡吃什麼菜?有什麼忌口不吃的東西嗎?你就當是在自己家,不用跟阿姨說客氣話。”
謝源坐在旁邊聽。
他沉默了。
現在連他的母親都親昵地稱呼蔣意為意意。
要知道,謝源長這麼大,他從小到大在家裡從來就沒有昵稱,他爸他媽永遠都連名帶姓叫他謝源。
他一直以為他們家裡隻能存在冷靜而且理智的家庭氛圍。直到他今天親眼目睹蔣意在這裡的受寵程度。
謝源扶額。
完蛋了。
他們家好像全麵失守了。
他現在甚至覺得自己在這兒有些多餘。
沒人跟他講話,隻有老爹謝兆慷篤悠悠喝著茶,偶爾向他丟過來一個眼神,好像在說:小子,你現在認清自己的家庭地位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