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難得見到她替彆人操心。而且她居然還是在替付誌清操心。真是便宜那家夥了。
“我們已經想好對策了。”謝源說,他的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碰著她腰側軟軟的肉,他倒不是故意的,隻不過這個動作有點兒肌肉記憶的意思,很順手就做了,都沒經過大腦,“隻不過——”
蔣意怕癢,想躲,又怕她一動會打斷謝源想說的話。她隻好咬著唇默默地忍著,把臉扭過去。
“隻不過什麼?”
謝源的手停下來,“隻不過,我還沒想好應該怎麼跟你說。”
他要說什麼?
他為什麼會覺得跟她說這件事情讓他感到為難?
能有多為難?
“你跟我還有什麼顧慮啊。”蔣意不高興了,“我難道不是你在這個世界上麵最親近最親密的人嗎?謝源,我可是你的寶貝誒。”
她說完就把腦袋耷拉下去了,滿臉不開心。謝源伸手把她的臉頰抬起來,她卻自己再把臉垂下去。謝源又抬,她又轉開臉。反複幾遍。謝源終於確認了她沒真生氣,而是在跟他撒嬌使性子。
“好啦好啦,我跟你說。”謝源永遠都是先妥協的那一方。他把他昨晚和付誌清商量出來的方案原原本本地告訴蔣意。
“首要的事情,付誌清得從Query公司的運營管理裡麵退出來。他在公司裡麵投進去的錢都撤出來。他做的那個項目——計算機視覺輔助決策係統——也必須暫停。這樣做是為了把Query和付誌清切割開,確保Tanami不能繼續針對和打壓Query。”
但是與此同時,這也意味著徹底把付誌清擺上唯一的被告席。Tanami碰不了Query,那麼勢必會把所有的火力都集中炮轟付誌清。
對於付誌清而言,這簡直和螳臂當車無異。
“付誌清同意嗎?”蔣意問謝源。
謝源:“他同意。儘最大限度保全Query,這也是付誌清最大的訴求。”
蔣意抿唇。她因為從小耳濡目染的緣故,所以她對於這些商業戰爭的內容並非一竅不通。聽完謝源敘述的話,她看出了其中的一些危險性。她有點兒猶豫不知道該不該說。
謝源理了理她的長發,“想說什麼?”
“付誌清他自己不擔心嗎?一旦他和Query脫鉤的話,Query的所有投資人就不一定會保他啊。假如——我是說假如——萬一他被當成棄子怎麼辦?”
謝源:“這可能就是付誌清最天真也是最幼稚的地方吧。他選擇相信我們。”
付誌清之前四處奔走拉投資,幾乎磨破了嘴皮子才給自己找到了一群投資人。現在付誌清選擇相信他的這些投資人。哪怕會有蔣意描述的那種最差的可能性出現,付誌清也堅持相信下去。
“那他離開Query,他主導的項目也停了,Query接下去要怎麼辦呢?Query是創業公司,總不能就這麼停著吧——”
蔣意話說了一半,突然就停下來,因為她已經知道了,她知道自己後半句話會說什麼,也終於意識到謝源為什麼會覺得對她開口很為難。
她的聲音一下子輕下來:“你要去Query了,是嗎?”
謝源注視著蔣意的眼睛。
是的。
他會加入Query,接替付誌清原來的位置。他會主導重新調整Query的業務鏈,在短時間內儘可能抹去付誌清的痕跡,以避免Query和付誌清一起被Tanami送上被告席。然後謝源要帶領著Query繼續往前走。
這是他和付誌清共同作出的決定。
“寶貝,你怎麼想?”謝源撫著她的脊背。
蔣意抬眸望著他。
既然他剛剛覺得開口很為難,那麼這說明他其實已經預估到她的反應大概是不讚成。
蔣意:“你之前說過,付誌清不靠譜,你不想和他一起創業。”
他確實說過類似的話。
“如果你想創業做自己的公司,其實我們可以從頭開始,不一定要接著Query的班子做下去的。我們可以開自己的公司啊。”
蔣意很有錢。她之前已經很有錢了。現在的她隻會比以前更有錢。
她不想讓謝源扯進這些麻煩裡麵。
謝源想要跟她說,不是這樣的,他想要幫付誌清一次。
可是沒等謝源開口,蔣意就先說下去了。
她說:“可是這些事情不能這樣算,對不對?這個世界上有很多事情,都有最簡單最直接的解決辦法,可是我們往往不情願那樣做。我們寧願繞遠路,走很遠很遠的距離,付出很大很大的努力,到頭來可能什麼都沒有,落得一場空,但是我們依然這樣不撞南牆不回頭。”
她嘴上說的是付誌清的事情,但是心裡卻不由自主想起了她的父母。
她的話,何嘗不是蔣吉東和趙寧語的寫照呢?還有她自己也是。
他們那個家裡的事情,明明可以有更直接的方式去處理妥當,可是偏偏誰都沒有那麼做。於是他們越走越遠,也越來越偏離他們心中所想要的樣子。
就好比趙寧語現在要求蔣意和她去國外生活。
蔣意難道會不知道,這是母親在向她示好、試圖彌補自己當初作為媽媽這個身份的缺位嗎?
可是蔣意卻不能簡單地同意母親的要求——或者說請求。
她們有各自的訴求。這些訴求有著相同的終點,卻在過程中相互阻礙和製約,從而變成了解不開的矛盾。
蔣意抬頭看著謝源。
“你想要幫付誌清守住Query,對嗎?”
“那就去做吧。謝源,我支持你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