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源把蔣意送到宿舍樓下。
車停了。她轉頭看他, 眨了兩下眼睛：“這就完啦？”
謝源裝傻。
不然呢？
蔣意的臉頰微微鼓起來，她隨後錯開眼神也不肯說話了。
像是在賭氣。
謝源默默地摸出包裡的水果糖，遞過去, 小指輕輕地碰了一下她的手腕。
她的眼神落在水果糖上麵。
他的掌心不自然地發燙。
“謝源——”她的聲音裡藏不住嗔意, “這盒糖是我的！你拿我的東西來哄我……”
謝源不會哄人。他能想到拿出這盒水果糖已經算是急智。可是這也沒管用。
他隻好再把糖收回去, 像是做錯了事情。
蔣意正偷偷把視線瞥過來，於是謝源這副無措狗狗的模樣被她儘收眼底。
蔣意忍不住翹唇偷笑了一下。她不著痕跡地輕輕挪了挪屁股, 整個人的坐姿一下子變得端正而且規矩。
“算了。想想我也不應該怪你。”她忽然鬆口說了軟話，“畢竟是我臨時起意要回來的。讓你幫忙訂機票已經很麻煩你了。不能再占用你本來的時間安排。”
她仿佛真的在自我反省。
蔣意說完之後伸手拉了一下車門把手, “我下車了, 開學再見——”
車門沒被拉開。
她又想拉第二下開鎖。誰知謝源直接摁了鎖車按鍵, 他把車門徹底鎖住。
在謝源的視角裡，他親眼看見女孩的脊背隨著那聲車門上鎖的機械聲響驀地頓住。
謝源解釋說：“你沒有占用我彆的時間安排。”
“我本來也沒有其他的安排。”
他不想和她直到開學再見, 那樣等得太漫長了。
他是自願的。
所以她不用露出那副反省的表情。
接下去的話就完全不受控製地從他嘴裡流暢地冒出來, 像是提前打過腹稿似的——
“蔣意，你先把行李拿上去，順便可以稍微收拾一下東西, 省得晚上回來再整理了。然後我們去吃晚飯。吃完晚飯我送你回學校。今晚先這樣，因為你坐飛機肯定已經很累了。其他的安排等明天再說。”
謝源嘗試把眼神與她對視，可他自己卻先紅了耳朵尖, “這樣可以嗎？”
他看見蔣意笑了。
好奇怪。明明他其實已經很多次目睹過她笑起來的樣子。然而謝源當下卻覺得, 她此時此刻的這個笑容似乎最發自真心。
蔣意回答的聲音很輕柔，就像纖細的羽毛在顫動：“可以呀。”她的眼裡閃過一絲俏皮, “但是你得先給我開一下車門呀。不然你就把我鎖住了。我下不了車。”
謝源故作鎮定，給她打開了車門鎖。他跟著她一塊兒下車，他繞行到車後把後備箱裡麵她的行李箱拎出來。然後他替她把行李箱拖到寢室樓門前。
再往裡麵他就進不去了。
女生寢室，男生止步。
謝源目送她一個人拖著行李箱走進樓裡。
她太纖細了, 讓人忍不住產生想要保護的欲望。
謝源收回視線，默默地捂住臉。
他腦子裡都在想什麼東西。
*
晚飯他們去吃了火鍋。
蔣意被牛油鍋辣到流眼淚，小口小口地不停喝著酸奶試圖解辣。而謝源也沒有好到哪裡去。他本來就覺得火鍋店裡的射燈照得他渾身發熱，再加上火鍋裡的辣湯，他頻頻扯領口解熱。
直到吃完離開，謝源終於鬆了一口氣。
還好沒有顯得太狼狽。
隻是身邊某人興致似乎仍然很高。
蔣意要喝奶茶。
謝源自覺地拿出手機掃碼點單，“想喝什麼？”
她點著下巴，腦袋湊過來研究他手機上的奶茶菜單。
謝源眼睜睜看著懷裡驟然冒出來一顆漂亮的腦袋。他充分懷疑，她此刻稍一抬頭就能抵上他的脖頸。
按理說，既然謝源已經察覺到兩人之間過於貼近的距離，那麼他就應該主動退開一點兒。
但是謝源紋絲不動。
“我要喝啵啵烏龍。你呢，你喝什麼？”
啵啵——
謝源沉默不語。
他動了動拇指，在數量那一欄選擇了兩杯。他就和她喝一樣的吧。他也喝啵啵烏龍好了。
他們等奶茶等了好久。
等到兩杯奶茶做好，蔣意笑嘻嘻地把手裡的杯子和吸管遞給他。謝源也知道自己要做什麼，嘴角自然地抬了一下。他熟練地接過，然後幫她把吸管插好，再遞還回去。
“謝謝！”
某個姑娘的聲音又甜又乖。
他們邊喝奶茶邊往自動扶梯的方向走。
蔣意正抱著手機在研究接下來的日曆，她問謝源之後哪幾天有空、哪幾天沒空。
謝源隨口調侃：“怎麼了，要給我排班嗎？”
蔣意在他麵前也顯得越發有恃無恐起來：“不可以嘛？”
可以是可以。
但總歸得要有名分吧——
這個念頭從腦海裡麵驟然冒出來的時候，謝源他自己的眼皮首先跳了跳。
他成天都在想些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
他居高臨下偷瞥了一眼蔣意。她恍然不覺，拿著手機正在算日期，一副大大方方的模樣，襯得謝源像是心裡有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