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令營一開始要分組。蔣意不想跟謝源一組。謝源也沒主動提出要求和她一起組隊。於是蔣意轉頭就跟其他人組了隊,擺出一副要徹底不跟謝源說話的架勢。
機試、筆試、麵試、小組項目展示……夏令營所有活動一一弄完,謝源意識到蔣意是真的一句話都沒有跟他說過。甚至連有一次她的平板筆掉在他腳邊,她都沒讓他幫忙撿一下,而是自己從座位上站起來,繞過一整排座位,走到他旁邊,蹲下去準備親自撿起來。
也是不嫌麻煩。
謝源沒忍住,他俯身伸手直接在她之前把那支平板筆撿起來,然後把筆遞給她:“下次你可以讓我幫你撿。”
蔣意從他手裡把筆抽走,也不看他,一言不發轉身走了。
他連一句謝謝都沒有討到。
就像一拳打在棉花上,什麼回應也沒有。
夏令營最後一天是閉營儀式。閉營儀式開始之前天氣還算好,空氣稍稍有些悶熱,然而進行到後半程,夏日的大雨來得猝不及防。閉營儀式在學校的室內體育場進行,所以這場突如其來的大雨倒不至於讓儀式進行不下去。可是儀式結束之後,很多學生都沒有拿傘,於是堵在體育場裡出不去。
謝源帶傘了。
他也知道蔣意沒帶傘。
現在唯一剩下的問題就是,他該怎麼向她開口,讓她跟他一起撐傘走。
謝源拿著傘默默地琢磨了一會兒,他忽然覺得自己跟計算機打交道久了,怎麼現在連人話都不會講。他很煩燥。
他眼睜睜看著有人已經走到蔣意麵前微微低頭跟她說話。謝源認出來那個男生是蔣意這次夏令營的小組項目裡的組員。那人手裡也有傘,臉上正在釋放出溫柔的笑容。
居心叵測。
謝源捏緊手裡的雨傘。他徑直穿過避雨的人群走到蔣意跟前停下,他個子很高,可是當他這般居高臨下盯著蔣意不放的時候,卻不顯得有半點兒淩厲或者威壓。反而他比較像一條淋濕的流浪狗,收斂起凶狠的爪牙,主動咬著狗繩求她把他撿回去養。
旁邊的男生表情略有幾分錯愕。
謝源承認他確實有點兒衝動。
但是——
蔣意沒拒絕謝源遞過來的雨傘。她把傘從他手裡接過,撐開,跟旁邊那個男生揮手說了聲再見,然後她撐著傘走進雨裡。
她沒等謝源一起走。
謝源看見蔣意沒走出幾步遠就停了下來,然後她站在那兒轉身看他,眼神仿佛在說:
笨蛋,難道我真的會不等你一塊兒走嗎?
謝源冒雨走到蔣意的傘下。
夏天的雨水落在皮膚上麵也是涼的,可是謝源卻覺得自己渾身上下正在暖和起來,體溫慢慢複蘇,他好像也終於活了過來。
兩個人在雨裡走了一段路。傘下的氛圍依然很沉默。
以往都是蔣意拉著他跟他說東說西,她就像一隻歡快的漂亮鳥,無論說什麼話題都不會讓人覺得吵鬨。現在她不想跟他講話了,他們之間門就真的什麼話題都沒有。
眼看著夏令營都結束了,謝源的內心充斥著挫敗感。他不擅長服軟,也不知道要怎樣哄好她讓她不生氣。明明他們最初認識的那段時間門相處得很好。那時候自己肯定無論如何都想象不到,有一天他竟然會和蔣意鬨到冷戰的程度。
謝源想,可能這就是相處久了,所以逐漸暴露出本性了吧。
他不是一個脾氣溫柔的人,而她也不是一個善解人意的女孩子。
他們在性格上就不合適,更不用說彆的。
謝源胡思亂想著,撐著傘的那條胳膊忽然被蔣意掐了一下。
她下手真重,謝源感覺到胳膊上的肌肉都快被她擰青了,他有肌肉硬邦邦的倒是沒事,但他猜想這一下她肯定把她自己的手指捏疼了。
他垂眸看她,卻沒見她皺眉要喊疼。
她捏著他的胳膊把他往路邊的草叢裡拽。
謝源一臉莫名,但還是乖乖地跟著她過去了。
蔣意彎腰蹲下來伸手撥開草叢,謝源瞥見她今天穿的是短裙,她站直的時候裙擺長度在膝蓋往上幾公分,可是此刻隨著她彎腰的動作裙邊也在往上移。
謝源想他是不是應該把身上的襯衫脫下來給她係在腰間門,反正他裡麵還有一件T恤。
蔣意忽然扭頭盯著他看,眼神往他身上打量。
她凶巴巴地發號施令:“謝源,你把襯衫脫了。”
謝源原地凍住,腦子尚且沒轉過彎來,但是手指已經在聽話地解紐扣了。
他們之間門的冷戰這是結束了?而且她主動跟他講的第一句話居然是讓他脫衣服。
蔣意催促他:“你快點兒。”
謝源險些把紐扣扯了,他把襯衫外套脫下來遞過去,蔣意卻沒接,她指指草叢裡麵:“你去抱它。”
它?
謝源往草叢裡麵一看,一隻小狗縮著身子躲在雜草堆裡麵,兩隻眼睛都被雨淋得快要睜不開,濕乎乎的鼻子埋在爪子底下,小舌頭還在循著本能舔舔地上的泥水。
它看著很可憐。
謝源蹲下來預備抱它,小狗聞到不熟悉的味道,昂昂尖聲叫著想要躲開,無奈那四條小短腿一點兒力道都使不上,反而一屁股坐在泥水裡麵,狼狽不堪。
謝源用自己的襯衫將它整個裹住抱起來,小狗在他的懷裡瑟瑟發抖,但是沒那麼抗拒了。它把軟軟的爪墊從襯衫底下探出來,不假思索地伸向謝源的胸口,在他的T恤上印下一隻清晰的黑泥爪印。
“然後呢?”謝源抱著狗,緊張地問蔣意。
“先送它去寵物醫院。”蔣意說,“然後,許安宇是貓狗協會的,對吧。你待會兒問問他這隻小狗有沒有主人,在他們貓狗協會有沒有登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