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點水,磨一磨,再加點水,磨一磨。
裘泱翻開簿子,拿起毛筆想要蘸墨,就發現萬寶寶還在磨,濃稠的墨汁都要滿溢出來了。
裘泱冷聲道:“你要用它沾餅吃嗎?”
加這麼多水做什麼?
萬寶寶手一頓,不好意思道:“師兄,我沒磨過墨,您彆見怪。”
裘泱隻當她幼時家窮,未見過硯台。
他不再多說,少沾了些墨汁,寫了起來。
他腰背筆直,運筆流暢。
萬寶寶探頭,去瞧他寫的字。
橫豎撇捺,寫得端端正正,很有韻味。
沒想到,裘泱一隻妖鬼,字寫得倒是不錯。
萬寶寶從側麵看他,裘泱的睫毛很長,下眼皮能看到睫毛垂下的陰影。
他看起來頂多二三十歲,也不知道活了多少年了。
“你在看什麼?”裘泱再次蘸墨,啟唇問道。
萬寶寶想了想,實話實說道:“在想師兄的年歲。”
她沒法問他是什麼妖怪,但想想年齡,總不會犯忌諱吧。
裘泱笑著道:“師妹覺得我年歲幾何?”
萬寶寶:“單看麵相,師兄至多三旬。”
裘泱點頭,提筆寫字,問道:“你覺得龐真人今年幾何?”
龐師叔?
“龐師叔他,應有六旬了吧?”
龐師叔雖然看著年輕,但有時候的語氣動作,都有點像小老頭。
裘泱:“龐真人今年一百三十餘歲。”
萬寶寶的意識,還停留在人均年齡不過百的現代社會。
冷不丁聽龐師叔一百三十歲,感覺年齡也通貨膨脹了似的。
那十幾歲的她對龐師叔而言,可不就是孫女嘛。
裘泱寫完字,落筆道:“於我而言,龐真人也就是個小兒罷了。”
萬寶寶:……
那您老真是看不出來。
活了這麼大歲數,氣量是一點都沒長啊。
那裘泱是一百五?還是二百?
人家都說越老越豁達,裘泱這是越老越緊巴。
思想很緊巴的裘泱師兄,在寫完了三個簿子後,終於放萬寶寶回去了。
萬寶寶穩重的走出宗主殿的大門,生怕自己表現得開心點,又被裘泱這廝拖回去加班。
出了宗主殿,萬寶寶便像放學的小學生一樣,撒腿往回跑。
今日回去的有些晚,院子裡一片漆黑,從外麵看著有點瘮得慌。
萬寶寶抱著裘泱給她的綠檀石劍,壯著膽子進了院,隨即手腳麻利的點上蠟燭。
一個房間亮還不夠有安全感,她又把前後左右房間裡都點上了蠟燭,心裡才稍稍安定了一點。
燒水,沐浴,塗麵油,窩床上看書。
今天從高處摔落下來好多次,就像不係安全帶的跳樓機,可把萬寶寶嚇壞了。
想到跟在她身後一天的“學步車”,萬寶寶砸吧砸吧嘴,覺得那團白團子,要是夏天摟著睡覺,一定很舒服。
萬寶寶邊看書邊胡思亂想,一會就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
為了辟邪,她還把綠檀石劍用布包好,放在了枕頭邊。
據說妖怪身上都有氣,裘泱給她的劍,一般小鬼看到了,也不敢來觸黴頭吧?
夜上三更,裘泱放下毛筆,搖晃了一下脖頸。
他決定過些日子,就再次讓袁宗主“閉關”。不然一天天這一摞簿子,看得他頭昏腦漲。
裘泱起身,想著今晚去哪兒歇息。
他通常並不睡在自己院落的寢室之中,大多時間,隨便找個避光的角落,一窩就是一夜。
回想起白日裡頭發被吹得胡亂翻飛的萬寶寶,裘泱一閃,就在原地消失了身影。
剛到袁椿的院子,裘泱就被各個屋裡點的蠟燭晃了一下眼。
她就睡一個屋,點這麼多蠟燭做什麼?
轉念一想,裘泱就懂了。
萬寶寶害怕。
這麼怕鬼怪,還偏偏要做修士。
這不是給自己找不痛快嗎?
拉開房門,屋裡甜膩膩的香氣又飄了出來。
走到床邊,裘泱腳步一頓。
萬寶寶用桌布將綠檀石劍包好,放在了枕邊,半邊臉枕在上麵,睡得很熟。
裘泱看了看她的床,就這麼大的床,上麵有劍,有衣服,還有書。
裘泱:……她是鼠類嗎?這麼喜歡絮窩?
萬寶寶並不知道裘泱大晚上的來過,第二天她一樣早起去報道。
她到宗主殿的時候,裘泱右手正化成粘稠液體,在吸收白色“石子”。
石子被放在一個白盆裡,裘泱一點點的融化吞噬。
萬寶寶乾笑道:“師兄,您這是在用早膳?”
裘泱笑道:“師妹聰慧,不然等一會陪你練馭劍術時,怕它們忍不住腹餓,在空中吞了你。”
萬寶寶:“……師兄,您慢點吃,我給您倒杯茶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