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乾什麼!”謝灼低斥。
這邊是宴會廳偏門, 幾乎不會有賓客和媒體過來, 服務生沒想到會有人突然出現, 手上動作一滯, 衣領被對方用力拽住。
“是這位女士喝醉了,要求我安排車輛送她回去的。”服務生著急解釋道。
謝灼臉色很難看, 剛才他看見的不像是一個服務生扶著賓客進車,更像是企圖把她強行塞進車裡。
柳淼淼現在連站都站不穩了, 他一手扶著她肩膀,用自己身體給她支撐。
女孩子倚在他懷裡, 身體一點力都使不上來,含糊不清地說:“好難受……”
旁邊花園傳來細碎交談的聲音,謝灼看了眼, 是某家媒體的記者。今晚還在彆人家的宴會上, 不好把事情鬨大, 便鬆了攥著服務生的手。
“你走吧,我會送她回酒店。”謝灼說。
服務生慌慌張張地跑走了。
裴子妤從宴會廳出來外麵吹風, 剛推開玻璃門, 便撞上匆匆跑進來的服務生。
她的手提包被撞在地上,化妝品和車鑰匙掉落一地。
裴子妤皺了皺眉,那名服務生神色匆忙,撞到賓客居然連句抱歉的話都沒有, 就這樣徑直跑走了。
她兀自蹲下身收拾手提包裡的東西。
柳淼淼下榻的酒店就在舉辦晚宴地點的附近,唐玥取了車匆匆趕來,見到自己老板和謝灼在一起, 愣了愣。
謝灼問:“她住在哪一層?”
唐玥無心窺探老板私事,反應過來道:“噢!柳總住在24層2401。”她匆忙將房卡和車鑰匙一齊遞過去,又感覺自己老板狀態好像不太對勁,有點不放心地問,“柳總怎麼了?”
“應該是喝醉了。”謝灼接過房卡說,“等下我送她回酒店。”
謝灼將柳淼淼抱上車,期間她一直很不舒服,嘴裡嘀嘀咕咕地說她難受,神智也不太清醒。
到了酒店,謝灼抱著柳淼淼,服務生替他們摁了電梯樓層刷卡進去房間。
謝灼將柳淼淼放到床上,俯身替她脫掉腳上的高跟鞋,女孩子身上沒有力氣,一離開他的懷抱整個人便軟軟地倒下來,手臂環上他的腰,腦袋順勢鑽進他頸窩裡。
她挪了挪臉蛋,在他頸窩處挑了個舒適的地方枕著,悶悶地哼了聲難受,眉頭不舒服地擰著。
她身體溫度很高,謝灼被她臉頰的溫度燙了一下,呼吸都有些變了。他用手輕輕拍了拍她的臉:“淼淼?”
女孩子還是很不舒服,作為回應的隻有一聲很不愉悅的悶哼。
“你到底喝了多少……”謝灼輕歎,將她抱著平躺放在床上,又扯了被子替她蓋好,然後起身去拿水。
剛站起來,忽然被人扯住了他的衣擺,謝灼沒防備,一下子跌坐回去,單手撐在她臉側。
兩人一時麵對麵地隔得很近。
謝灼不覺抿了抿唇。
柳淼淼眼睛艱難地睜開一道縫隙,眸光散漫迷糊,哼哼唧唧地說:“好難受……”
見她這樣,謝灼不由放輕了聲音:“我知道你難受,我去給你拿水,然後讓服務生煮醒酒湯。”
“唔……”柳淼淼仿佛聽見了,迷糊地點了點頭。
謝灼去冰箱拿了水,扶她坐起,擰開瓶蓋送到她唇邊,“喝一點。”
柳淼淼順從地咽了一點水下去,水溫清涼,滑進胃裡,刺激得她不由自主地反胃。
柳淼淼擰眉,沒憋住,嘩啦一下吐在了謝灼身上。
謝灼:“……”
謝灼眼疾手快地抄起旁邊地上的垃圾桶給她接著,給她拍撫後背。
大概吐了三五分鐘,柳淼淼把胃裡的東西都吐乾淨了,感覺有好一點了,但頭還是暈得厲害。
謝灼脫掉身上弄臟的外套,讓服務生送去乾洗。女孩子抱膝窩在床角,額頭很難受地枕在自己的膝蓋裡。
她身上的皮草披肩也不小心沾到了一點嘔吐物,謝灼扶她重新躺下,順手幫她把身上的披肩除掉。
披肩從身上滑落,謝灼看見了她從後頸根部一直蔓延到蝴蝶骨之間的,暗紅扭曲疤痕。
謝灼指尖一滯。
他想起那兩個記者說的,她五年前曾經出過一場很嚴重的意外,隨後便被送去了國外養病,並且將過往的事忘得一乾二淨。
所以她說的都是真的,她當年真的出了一場意外?
她後背的疤痕與他右手上的十分相似。像是燒傷。
謝灼心底莫名一痛,指尖撫上那道火吻的傷口,女孩子脊背敏感,身體顫了顫,本能扭動身軀閃躲著:“癢……彆碰我……”
他卻不由地抱緊了她,啞聲說:“乖,彆動,讓我看看。”
指尖沿著她脊背的疤痕滑下,看疤痕的恢複程度,應該是很多年前留下的傷口了。
謝灼輕聲問她:“淼淼,你後背上的傷是怎麼來的?”
“唔……”女孩子在他懷裡意識模糊地低應了聲,仿佛思考了好久,才慢吞吞地開口,“我不知道……我爸爸說,我出了車禍……”
車禍?
“是什麼時候的事情?你還記得車禍地點在哪裡嗎?”謝灼問她。
柳淼淼努力回想,可覺得頭疼得厲害,根本什麼都想不起來。她難受地搖了搖頭,低聲說:“不記得了……我醒來之後……誰都不認識……”
謝灼牽著她的手,緊緊攥在手心裡,仿佛害怕稍一鬆開,她便會像五年前那樣,再次離開無蹤。
他啞聲問:“淼淼……你還記得我嗎?”
柳淼淼模糊地睜開眼睛,麵前男人眉目如青墨勾畫般乾淨溫柔,眸光很深,像月色下的大海。
她慢慢地,點了點頭:“記得。”
謝灼眼底有了一絲微熠。
緊接著又聽她說:“……那個不舉的男人。”
謝灼:“……”
謝灼抬手用力揉了把鼻子,這是他試圖平複情緒時慣性的小動作。他眼底痛苦掙紮,可轉瞬又有一絲釋然。
她把所有的事都忘了,也包括他。
可她終究是回到他身邊了。
謝灼牽著她的手,微微地顫抖,眼睛有些發紅。
柳淼淼雖然現在意識不清醒,但也能朦朧感覺麵前男人的情緒好像不太對,她知道自己把以前的事都忘光了,本來就心虛愧疚,趁著腦袋混沌,鼓起勇氣問他:“……我們以前是不是在一起過?”
謝灼把她緊緊抱在懷裡,喉嚨裡發不出聲音,隻很低地應:“嗯。”
柳淼淼身上滾燙,可男人的體溫卻是溫涼的,像火焰撞在冰山上,被他澆熄融化。他的懷抱寬闊又舒服,很有安全感。
她便任由他這樣抱著,又輕聲問:“那……我是你的第幾個女朋友啊?”她有點不滿意地咕噥,“排在那個人渣前女友的前麵嗎?”
謝灼撫摸著她柔軟的發,嗓音溫柔:“隻有你。”
謝灼不太確定她有沒有聽見,話音最後,女孩子已經倚在他懷裡迷迷糊糊地閉上了眼,隻在徹底睡過去前,她仿佛安慰般地,抬手輕輕撫了撫他後背說:“我把你忘了,你是不是很生氣……?不過你生氣也是應該的。但是不要氣太久哦,等我想起來就好了……我會對你負責的。”
謝灼身體微微一顫,心中泛起酸澀,更加用力地抱緊了她。
他抱著她在床上躺下,她像隻小樹懶一樣纏在他身上不肯撒手,他稍稍一動,她便撒潑打滾地難受地哼哼。
最後謝灼沒有辦法,隻能任由她枕著自己胳膊。
夜已深了,窗外墨藍的夜幕上綴著幾顆稀疏明亮的星子。
明明是入冬以來最寒冷的一夜,但懷抱中女孩卻很溫暖。
她蜷在他懷裡沉沉睡去,熟睡時的模樣褪去了平日裡的冷淡警惕,變得異常乖巧。
謝灼低頭吻了吻她的額頭,輕聲說:“我沒有生氣……我很開心,你回到我身邊了。”
-
黎家。
“今晚怎麼回事?”黎婉珍皺眉問。
男人垂首站在黎婉珍前,慌張回道:“本來已經快成功了,可突然衝出來一個人……”
“我不想聽這些沒用的廢話。”黎婉珍斥道,“這麼一點點小事都做不好,我要你有什麼用?”
男人不敢說話了。
孟偉道:“雖然計劃出了意外,但對方也沒發現端倪,我們可以下次再找機會。”
黎婉珍心裡的火氣沒那麼容易消下去,剛打算開口,書房門卻被推開。
裴子妤進來說:“媽,我回來了,這是……”
裴子妤手裡端著剛燉好的燕窩,聽傭人說黎婉珍在書房,本想親手拿上來,卻不想書房內有人。
除了黎婉珍和孟偉,還站著一個陌生男人。
男人隻看了她一眼,便心虛匆匆低下頭。
裴子妤覺得這男人有點眼熟。
黎婉珍皺眉道:“下回這種事讓家裡阿姨做就行了,你早點休息。”
裴子妤一愣,感覺書房裡的氣氛不大對勁,點了點頭,放下燕窩便打算出去。
合上書房門前,她忍不住又回頭看了剛才那個男人一眼。
忽然記起,這人就是在晚宴上匆匆撞到她的那個服務生。
黎婉珍的聲音隱隱在門後傳出:“派人去盯著那個柳淼淼,有什麼情況再向我彙報。”
-
柳淼淼第二天早上醒來,又是一頓鬼哭狼嚎。
她居然睡在那個性冷淡還不舉的男人的懷裡!
柳淼淼抬腳就把他蹬下了床,顫抖地用食指戳著他的鼻梁骨,羞憤道:“你、你這個湊不要臉的……”
這次男人看起來淡定多了,也沒有邪魅狷狂地扯唇一笑了。
謝灼神色平靜地從地上爬起來,八風不動地往床邊一坐,抬眸看她:“睡飽了?”
柳淼淼抄起手邊的枕頭扔在他臉上,繼續鬼哭狼嚎:“你從我的床上滾下去!”
男人扯下臉上的枕頭,神情紋絲不動:“你忘了你昨晚對我說什麼了?”
柳淼淼氣得牙齒打顫,“我、我說什麼了?!”
“你說會對我負責的。”
“……”
負個屁的責啊!
柳淼淼努力回想了一下昨晚的事情。
沒有。
一片空白。
她發生了什麼事?
她斷片了?!
服務生送來了昨晚拿去乾洗的衣物,謝灼站在她麵前就開始脫衣服。
一件一件,從領帶,馬甲,襯衫……再到長褲。
男人的胸肌,腹肌,人魚線,脊柱溝,大長腿,全都在她眼前近距離的3D立體震撼呈現。
柳淼淼羞恥地用手捂住自己的眼睛,嗷嗷叫著:“你居然在我麵前換衣服,你要不要臉?!”
謝灼道:“我昨晚連衣服都還沒來得及脫,你就把我摁在床上了。”
柳淼淼:“……”
謝灼:“再說你又不是沒看過,害什麼羞。”
柳淼淼:“……”
臥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