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此之外……除此之外呢,她不確定自己對他的感情。
可看見他為他受傷的時候,她的心是真實地疼了一下。
柳淼淼心思不在這裡,隨意在零食區拿了幾桶巧克力和薯片,便轉了方向去收銀台結賬。
走出超市,柳淼淼掏出手機看了眼,謝灼給她發了短信,問她在哪,柳淼淼想了想,沒打算回,隨後對方又發了一條:
謝灼:【今晚我要趕回花城,有個電台通告一定要上,是這次新專既定的工作,沒辦法推。回到家跟我說一聲,彆讓我擔心。】
柳淼淼又是一聲歎氣。
她覺得自己真的很可惡,一方麵不想給人家名分,一方麵卻又覺得他對她的好,讓她覺得不舍和依戀。
柳淼淼思忖良久,還是決定回他點什麼,她低頭敲著鍵盤往外走,麵前卻停了輛黑色賓利。
穿西裝的年輕男人從駕駛座下來,來到她麵前。
“請問您是柳小姐嗎?”
柳淼淼手上動作一頓,抬頭,是張完全陌生的臉孔。
“您是?”
“我是裴正楠先生的助理,他想見您一麵。”
“裴正楠?”柳淼淼奇怪道,“我不認識這個人。”
助理耐心解釋道:“您的母親是景薇,對嗎?”
“裴先生是您母親曾經的馬術教練,關於當年的事情,他想和您親自談一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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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淼淼坐在車裡,窗外的風景飛速倒退,世界像被倒進高熱的大鍋爐裡,變成一片色彩模糊的光影。
她忘掉了所有的事,也包括她的母親,她的童年。柳景誠隻跟她輕描淡寫地提起過,她母親年輕時是位很有名的馬術運動員,生下她不久後便患上了抑鬱症,騎馬時不幸墜馬身亡。
她沒跟柳景誠說過,她醒來不久的那段時間,她偶爾會做一個夢,夢見她還是很小的時候,躲在一個漆黑小的房間裡,外麵人群尖叫聲嘈雜,她透過窗子往外看,模模糊糊地看見一個女人從馬上摔下來。
她看不清那個女人的臉,也不知道這女人是誰,這個夢隻是做過一兩次,醒來便忘記。
後來隨著時間推移,她也沒再想起過那些事。
在柳景誠的口中,父母感情恩愛,並且爸爸媽媽都很愛她,隻是母親不幸早逝,但這沒關係,父親給予了她雙倍的寵愛,所以有沒有母親,柳淼淼似乎也覺得無所謂了。
但柳淼淼總覺得哪裡有些不對勁。
她的人生,都是從彆人口中聽說的。
有些東西,她一定要親自證實。
助理帶著她上樓,在長廊儘頭的私人病房前停下,敲了敲門。
隔著房門,裡麵有道沙啞的男聲開了口,聲音很低,聽不真切。
助理推門進去。病床上躺著個約莫五六十歲的中年男人,精神狀態很差,身上連著醫療儀器,臉色是不正常的暗黃,整個人瘦得脫形。
柳淼淼不記得自己和他是否有過接觸,但隻要是對馬術稍微有了解的人,都會知道他曾經在馬術界的名氣。
幾十年前在馬背上意氣風發,拿遍世界級比賽大滿貫的年輕男人,如今卻躺在病床上,形如枯槁。
裴正楠見她過來,費力地支起身,因為身體虛弱,他每一下動作都顯得格外遲鈍困難。助理想上前攙扶,卻被他拒絕。
他擺了擺手,示意助理出去。
病房門被合上,不大的空間裡隻剩下他們兩人。
裴正楠倚在床頭,對她很淡地笑說:“來啦?過來這邊坐著吧。”
柳淼淼抱著手,站在門口的位置沒動,本能保持著警惕:“我們是第一次見麵嗎?”
裴正楠說:“幾年前我們在馬場見過一次,不過我想你已經不記得了。”
柳淼淼直接道:“你說要跟我談當年的事?你和我母親有什麼關係?”
裴正楠見她防備心重,倒也沒在意,“病房外的人我都支開了,你看我現在這樣,也不能對你做什麼的,不要害怕,過來吧。”
他太虛弱了,隻是動動嘴皮子和她說上幾句話這樣簡單的事,已然耗儘了他身體的全部力氣。
雙頰瘦得凹陷下去,顯得眼眶又深又大,應該是得了什麼重病。
裴正楠看出她眼中猶豫,道:“是肝癌晚期,我沒有多少時間了。”
柳淼淼有幾秒沉默,終究還是很慢地走了過去,在他床邊的椅子坐下。
裴正楠側頭靜靜看了麵前的女孩子很久,眸光深遠又細膩,柳淼淼竟然在這將死之人的眼中,看見了仿佛跨越時光的溫柔。
他很淡地笑了笑,說:“你和你母親長得很像。看著你,讓我想起了當年第一次和薇薇見麵時的樣子。”
“我還記得那一天,她大概像是你現在的年紀,從飛馳的馬背上輕盈地跳下來,一身騎裝,對我笑著。那笑容乾淨又漂亮。”
男人說著,陷入了回憶當中,略微呆滯的目光中飽含著複雜的情感,情深的,愧疚的,懺悔的,悲傷的……她讀不明白。
柳淼淼覺得心裡某處莫名地不舒服和不安,淡淡皺起眉:“你……”
裴正楠說:“我很後悔,年輕時候追求名利,讓我失去了我最愛的人,我後悔了一輩子,痛苦了一輩子。這也許就是上天對我最大的懲罰吧。”
“現在我沒有多少時間了,我希望求得你的原諒。”
他枯瘦蒼老的手,緩緩地,顫抖地,覆在她的手背上。
柳淼淼指尖猛地一顫。
裴正楠看著她,神情悲傷地喊:“我的女兒……”
作者有話要說: 馬上就要恢複記憶了,我拔x無情的冷漠水又要回來了,好開心啊(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