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如玉?
折玉城的城主?
黎瑤突然想到什麼。
當時她要進獨世宮,人連黎家都沒回,就一直在宮內,黎家主發了無數的信來勸她,裡麵似乎就提到過溫如玉。
溫如玉雖是折玉城的城主,但因身體原因,常年在終南山修道養身,是終南掌門的得意弟子。
黎家離折玉城不遠,原身和這位溫城主好像有過幾麵之緣,大約是芳心暗許?
黎家主曾在信中提到過,雖不能讓她再競爭家主之位,卻可以為她斡旋與溫如玉的婚事。溫如玉可是個搶手貨,折玉城因建在獨世宮之下,繁榮程度是其他地方無法比擬的,哪怕是聞家如今都要給折玉城三分麵子,想要嫁給溫如玉的世家貴女更是多如過江之鯽。
黎瑤這個身份混在其中,顯然是不夠看的。
她如果真的當上家主,其實是和溫如玉無緣的,畢竟以溫如玉的身份不可能去入贅。
但不當少主了,若黎家主肯替她想辦法,倒也不是沒有可能嫁給他。
這對當時的黎瑤來說已經是最好的出路了。
做不了家主,做折玉城的城主夫人也是極好的。
可黎瑤不是原主,喜歡的人不是溫如玉。
黎瑤視線落在謝無極身上,比起其他人的緊張拘束,他意態閒適,慢條斯理。
旁人因龍氣盤旋根本進不去的院落,他兩指並攏彎曲,輕輕鬆鬆地打開了口子。
那雙灰藍碧綠結合的眼睛淡漠無情,對一切都保持著厭惡,似乎哪怕他笑著,也是永遠不會有好心情。
任何人在他身邊都仿佛塵埃一般,被襯得黯淡無光起來,包括溫如玉。
這就是謝無極。
第一眼就讓她深刻記住的男人。
是她來到異世之後,對美的第一印象。
“道君?”黎瑤輕輕開口,“進去嗎?”
謝無極自然沒錯過黎瑤在溫如玉身上停留過久的視線。
他漫不經心地劃過溫如玉,並不問對方為何在此,隻朝黎瑤伸出手,意思再明顯不過。
黎家主看到他這個舉動,額頭出了一片冷汗。
聞主君掩去眼底的暗色,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什麼。
唯有溫如玉始終如一,神色平靜,看不出什麼變化。
黎瑤沒怎麼猶豫就將手探過去,但在碰到謝無極的掌心之前,轉而抓住了他的衣袖。
明麵上她需要配合謝無極來此的目的,假裝很被他寵愛,但心理上很抗拒接觸他。
有時候人喜歡上一個人隻需要一個瞬間。
對一個人下頭也隻需要一個瞬間。
黎瑤從前有多喜歡謝無極,現在就有多排斥他。
哪怕她極力克製,也會露出一點痕跡來。
謝無極長眉微攏,耐人尋味地笑了一下,任她牽著衣袖走進龍氣之中。
進來之後黎瑤才發現,如果不是牽著謝無極,受了他庇護,她是根本進不了這座院落的。
就拿身後的黎家主、聞主君和溫如玉來說,他們隻能停在外圍,稍稍踏入就周身劇痛,猶如粉身碎骨一般。
三年了,黎瑤在獨世宮一直很安全,這還是難得接近危險,再次對謝無極的強大有了深刻的認識。
院落並不算大,沒走幾步就到了正房。
龍氣在常人眼中不露痕跡,直到了這裡也是風和日麗,瞧不出什麼不對勁。
但在謝無極眼中,此處光線昏暗,惡臭撲鼻,濕滑陰冷,頗有幾分牆外的感覺。
思及此,他忽然打了個響指,於是黎瑤也能看到這些變化了。
她愣了一瞬,本能的臉色發白——顯然她也想到了牆外。
那實在不是什麼太好的回憶,兩次墜下高牆,兩次的經曆都刻骨銘心,黎瑤腦子裡再這麼冷靜地認定謝無極在這裡不會有事,身體的本能依然趨勢著她靠近他。
人其實如飛蛾一般,都有趨光性,在一片黑暗之中,謝無極是唯一的光源和溫暖,黎瑤的手從衣袖上移,攀著他的手臂一攬,將他的胳膊抱在懷中。
女子身體獨特的曼妙柔軟,在一片潮濕惡臭之中顯得尤為清晰。
謝無極輕輕一掙,輕輕鬆鬆地把黎瑤推開,沒了謝無極的庇護,她立刻感受到挫骨揚灰般的痛苦,整個人被龍氣壓迫得窒息顫抖,好在隻是一瞬間。
昏暗之中,身姿頎長優越的男人回眸側首,嘴角上揚,似笑非笑,異瞳如美麗危險的漩渦,看得人神魂顛倒,渾身發抖,仿佛被毒蜘蛛的網罩住,無處可逃,無處遁形。
“再給你一次選擇的機會。”
暴君從不接受忤逆。
謝無極想讓黎瑤牽手,她就得牽手,再不情願都不行。
既然不牽,那就得付出忤逆他的代價,一如現在這般。
黎瑤突然特彆想笑。
她明明已經疼得青筋都起來了,可盯著那隻白皙如玉修長漂亮的手,仿佛盯著什麼死敵,就是不肯去牽。
謝無極驚訝地看著她,惡蛟帶來的威壓連院外那三人都撐不了那麼久,但修為稍遜於他們的黎瑤卻可以。
他不禁挑眉,轉過身來正眼看她,這一看就被打了一巴掌。
黎瑤眼神有些混亂,扇過來的手卻穩準狠,力道之大,令謝無極直接偏過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