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難討好,沒有人比謝無極更難以討好了。
謝無極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眼神幽深了一瞬,換了個語氣道:“你若真的無法安心,那我也提一個條件好了。”
——是了,謝無極乾脆地答應,黎瑤心裡七上八下,總覺得他有後招,但他如果也有條件,她瞬間就安定下來。
“你說來聽聽。”她平靜地開口。
謝無極安靜地凝視她好一會才不疾不徐道:“你不是說我可憐嗎?”
黎瑤愣了愣。
“那你就好好可憐可憐我吧。”謝無極邁向床榻,“在聞家這些時日,你同我住在一起。”
他仰躺到床上,床上被褥竟沒被他的體溫灼為烏有,黎瑤與他對視一眼,謝無極輕笑一聲。
“你看,他多了解我。”謝無極公正地評價著,“這是個不錯的對手,你覺得呢?”
因著聞葉的難以對付,一向神經質的謝無極也正常了不少,知道該如何選擇才是對自己最有利的——這好像能說服黎瑤。
黎瑤沒理他,轉頭看向軟榻,決定在那裡將就幾天,反正修士也不一定非得睡覺,她打坐修煉也沒問題。
還有團子,自謝無極進來就開始四處逃竄,這會兒找了個角落鑽進去,隻露出尾巴在外麵,好像那小小一顆毛球不是它的一樣。
黎瑤正想把它抱出來,謝無極就一抬手,漫不經心道:“同為父說說看,藏了什麼秘密是我不能聽,又必須要告訴你娘的。”
“……”
當爹當上癮了是吧?
黎瑤很無語,團子的恐懼感也因這話削減了不少,它也知道自己躲的這個地方沒用,嗚咽著尋求黎瑤的庇護,黎瑤掃了謝無極一眼,謝無極接收到她那個眼神就不再開口了。
他一閉嘴,團子就安穩許多,但也是無論如何都不肯開口了。
黎瑤並不著急,拍了拍它,將它安置在軟榻上,自己去了謝無極身邊。
她脫了鞋子上床,落下帷幔,設置結界之前緩緩說了句:“現在就下仙盟誓。”
謝無極朝帷幔之外看了一眼,布下結界後才開口:“我有那麼可怕嗎?你那隻兔子都嚇成那個樣子了。”
黎瑤頭也不抬地拉住他的手腕,將衣袖挽上去:“你多可怕你自己心裡沒數嗎?”
謝無極倏地靠近,唇瓣幾乎貼上她的額頭,黎瑤猛地後撤,冷冰冰地看回去。
“那為什麼,你不怕我呢?”
謝無極並未後退,反而步步緊逼,和她在床榻上四肢交纏。
“你沒發現嗎黎瑤?你現在真的一點都不怕我。”
黎瑤有些呼吸困難,被迫倒下來:“謝無極,你想乾什麼?”
她掙了掙,提醒:“我是你妹妹。”
謝無極麵色陰沉,異瞳深處是破壞一切的可怕暗潮:“你現在不怕我了,因為你知道我沒辦法對你出手。不管你對我提出什麼過分的要求,我都會答應你。”
黎瑤呼吸一窒。
“你感覺得出來是不是?你什麼都知道,所以你不怕我,你肆無忌憚地對付我——”
他壓下來,神經質的笑聲從他口中溢出:“不就是個仙盟誓嗎?隻要你想,哪裡需要考慮那麼多來跟我換取?”
“你親哥哥一下,哥哥就什麼都答應你了。”
“……謝無極!我是你妹妹!”
“我在乎嗎?”謝無極笑吟吟道,“我不在乎啊,隻是你在乎,所以陪你玩一玩。妹妹彆生氣,你不願意,哥哥還會強迫你嗎?”
黎瑤一把推開他,漆黑的眼睛定在他身上:“少在我這裡發瘋,喜歡玩這種遊戲,你自去尋彆人玩,在我這裡你絕對得不到半點回應,我隻會更惡心你。”
謝無極狼狽地倒下,過熱使他頭腦昏沉,半闔著眼,如她所願地在腕間留下了仙盟誓的痕跡。
一道又一道光圈落下,是謝無極一道又一道許諾。
“我會對你有求必應的。”
“你讓我做什麼,我就做什麼啊,隻要你開口。”
“我會保護你的,黎瑤,就像我們遇見的時候那樣。”
一字一句,輕描淡寫,像隻是隨意談論著天氣,卻擁有著忤逆便死的約束力量。
他真的定下了一切,看起來非常正常,但現在就連仙盟誓,也讓黎瑤不太放心了。
她望著他的眼睛,心撲通撲通的跳,又聽到他後麵的話。
“怎麼說得好像我隻是因為喜歡這種遊戲才要你呢?”
謝無極躺在那,一副奄奄一息的樣子。
“明明是因為你,這個遊戲才變得有趣起來,你真的不知道嗎?”
他幽怨而又陰森地執於她的目光:“黎瑤,彆裝了,你比我更早發現不是嗎?”
“我真的有點喜歡你了——你早就感覺到了吧?我居然能喜歡人了。”
謝無極身子顫抖地笑了起來,悶悶的笑聲詭異陰鬱,明明外麵風和日麗,謝無極這簡短的一句話卻讓黎瑤耳朵如遭雷擊。
“你竟然讓我這樣的人,也有喜歡這種情緒了。”
“真厲害啊,黎瑤。”
黎瑤再也待不下去,將結界撞破跳下床,推門跑出去。
她跑得那麼快,看起來就像是在逃,喘息急促不辨方向,等終於覺得安全停下來的時候,理智也漸漸回來了。
在聞家孤身一人出來,似乎不是什麼明智之舉。
這可是對他們謝氏兄妹來說危機四伏的地方。
她完全沒料到的是,他們所住的地方不遠那個古樸簡單的院落,竟然就是聞老祖的住處。
她氣喘籲籲地停下來,就和聞葉不期而遇。
四目相對,聞葉的目光落在她的手腕上,秀麗的眉輕輕挑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