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怎樣的一張臉呢……
謝無極在心裡暗暗地思索著。
他從小就被進行各種改造, 經曆過無數非人折磨。
少時他常常是不清醒的,這很好,昏迷著著就可以稍微不那麼痛苦。
不好的時候,就會清醒地感受著每一瞬刻骨的折磨。
那時他不知道自己怎麼了, 身體又變成了什麼樣子, 他不被允許看見。
終於熬到今日, 揭穿了聞家的真麵目,將聞葉從受人敬仰的高台上給推下去, 證明了對自我身份的猜測, 他確實是人, 不是怪物,隻是被改造才變成這樣之後……
竟然還有機會在現實中看到這樣一張臉。
人人都知道聞家老祖擅長傀儡術, 頂級的傀儡師可以將傀儡做得和真人完全一致,絕不會像現在這樣笨拙破舊。
如此模樣,就好像是存在了太久太久,又疏於維護。
什麼樣的傀儡能存在那麼久?
又是什麼樣的傀儡,讓聞葉已經那樣的傀儡師都無法維護得當?
在謝無極觀察傀儡的時候,傀儡也正看著他。
相較於前者的神色平靜玩味, 後者要僵硬震驚很多。
傀儡的瞳孔有些渙散,看上去狀態很差, 麵色蒼白, 虛弱到了極點。
謝無極擅製命魂法器,對生魂的氣息非常敏銳。
他幾乎很快就判斷出, 這具傀儡上殘存著人族的生魂。
他掃開寬袍坐到椅子上, 漫不經心道:“他讓你來做些什麼。”
傀儡注意力慢慢集中,勉強定在謝無極身上,蒼白的唇緩緩啟合:“……你真的是, 一點都不像我。”
一句沒頭沒尾的話,讓謝無極好整以暇的姿態緩緩割裂。
另一邊,黎瑤還是覺得自己不能在這裡傻乎乎等著。
她很想知道聞葉到底拿出了什麼樣的籌碼給謝無極。
於是她讓團子在房間裡好好休息,自己跑了出來,尋找謝無極少時住所。
這一路上她都沒遇見聞府的人,彆說這大半夜的了,白天聞家人也不太敢出來。
在謝無極離開之前,他們應該都隻敢藏在院子裡。
雖然這也防備不了什麼,至少心裡稍有安慰。
黎瑤並不熟悉聞家,要找對地方需要四處搜尋,走著走著就走到了聞葉的住所。
夜風有些冷,聞葉就站在門外,他負手而立,長發飄逸,在她停下腳步後轉過身來,顯然恭候多時。
黎瑤也不廢話:“人在哪兒?”
聞葉麵無表情道:“你沒必要過去。”
黎瑤冷笑一聲:“你說了不算。”
聞葉平靜地解釋:“他若要就範,不管你去不去都會。他若心意已決,你去不去,也不會改變他之前的決定。”
是了,謝無極就是這樣一個人,非常自我,隻要是他想好的事,都不會被外界因素所影響。
但這樣的事實說出來,就讓人很不愉快了。
黎瑤一步步走向聞葉,看他那淡定的樣子,突然就笑了。
“聞老祖。”她眉心觀音痣在哀婉的月色下顯得森然詭異,“你何必呢?”
聞葉垂眸看她,視線很平和,沒有說話的意思。
於是黎瑤步步緊逼,在他跟著一步步後退的時候,似笑非笑道:“難道你就隻想得出來聯姻這一個方式嗎?”
聞葉腳步頓住。
黎瑤與他緊密相貼,踮起腳尖捧住他不再隱藏真容的臉,他確實是個難得的美男子,再配上如此修為和家世,自然會有人為其執迷,他師尊為他易容是對的。
“你寡的時間比謝無極還要長吧?畢竟你可是比他大上很多。”
聞葉非常不習慣和人如此親密接觸,可想到自己所求之事,他隻能逼迫自己去接受和忍耐。
他閉了閉眼,麵色有些蒼白道:“我確實比他大許多。”
黎瑤笑得更意味深長了:“那就怪不得了,你都這麼大年紀了,經曆過那麼多事,怎會想不出除了聯姻之外與獨世宮同籌的方法呢?”
聞葉想說話,黎瑤豎起手指按住了他的唇瓣。
他渾身一震,錯愕地看著近在咫尺的姑娘,兩人四目相對,氣氛緊繃到了極點,聞葉不自覺吞咽了一下,喉結的滑動讓黎瑤眼神閃了一下。
她喃喃道:“你肯定要說,聯姻是最快速簡單有效的方式,對可我不這麼認為。”
她若有所思地凝視他的臉:“你當真沒有私心嗎?謝無極都那樣拒絕你了,你寧可拿出你隱藏多年的底牌,也不願意換個方式,這還不說明什麼嗎?”
“一個兩個孤寡這麼多年不是沒有道理的,你根本沒看明白自己的心啊,聞老祖。”
黎瑤忽然推開聞葉,看著他輕輕喘息的樣子諷刺道:“你心裡想要和我成婚,所以哪怕此刻選擇其他方法已經優於聯姻,你卻還是要促成長這段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