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第 29 章 你家的(2 / 2)

“我這不是希望你能工作輕鬆一點嗎?”

勞雲娟有一套完美的邏輯體係,章頌年從心底深處升起濃濃的無力感,低聲道:“我沒生氣。”

勞雲娟看出來他確實生氣了,想著今天先聊到這裡,最後跟他說:“那你吃飯吧,我掛了。”

回到座位上,章頌年忽然沒了吃飯的胃口,埃德溫小心觀察他表情,慢慢放下了肉串,柔聲問道:“怎麼了?”

章頌年實在沒做好準備跟他談自己的家庭,隨便找了個借口帶過,“沒事,就是公司群裡的破事。”

“吃飯吧。”

埃德溫看他不想說也沒多問,章頌年食欲欠佳,這晚沒吃太多,吃完又去了書房學習俄語。

埃德溫昨晚剛答應過他學習時間不準插手,隻能隔了一段距離坐著,插上耳機玩遊戲,時不時看兩眼章頌年學到哪了,他能看出來,這會兒章頌年心思並不在學習上,剛才那通電話對他影響很大,甚至威力足以吹滅他們這兩天剛培養出來的感情火苗。

人活著總是有那麼幾個瞬間是終生難以忘記的,在章頌年人生重大節點的時候,身邊陪伴的人一直都是爺爺奶奶,在爺爺去世後,奶奶就成了他對故鄉唯一的眷戀。

有時候他會想,如果爺爺還在世的話,或許他跟家人的出櫃之路就不會這麼艱難了,雖然剛開始會有點反對,但到最後他應該會是家裡第一個支持他的人。

章頌年一直都清楚自己對父母和奶奶態度不一樣,他每周都會給王秀萍打電話,一打就是半個多小時,還教她使用智能手機方便跟自己視頻,為了她的安全著想,還在老家安裝了監控。

但非常回避勞雲娟跟章誌儒的電話,如果勞雲娟不給他打電話,他可能一個月才會打一通電話過去。

章頌年其實並不怕跟父母出櫃,他怕的一直是跟王秀萍坦白,怕老太太年齡太大承受不住,但作為撫養他長大的人,他又非常想讓奶奶見到埃德溫,想讓她見證自己人生另一個重要瞬間。

埃德溫看他開始發呆了,心裡越來越沒底,進展正好呢,早不來晚不來,怎麼偏偏今天來了個電話,就在他準備去問的時候,章頌年忽然關了視頻,跟他說了聲困了就回了房間。

睡前,他琢磨著要不要去章頌年臥室,最後還是沒忍住,爬了床,他怕討章頌年不開心,小心翼翼睡在床邊,故意離遠了些,章頌年翻了個身卻抱住了他,聲音悶悶的:“讓我抱一會兒。”

埃德溫更加摸不準他態度了。

接下來幾天,他就跟提頭等周六章頌年審判一樣,就怕他一聲令下,自己人頭落地。

等待的時間焦灼萬分,真到了周六這天,埃德溫反而有些不敢出來見章頌年了,一整天都躲著他,儘量避免直接接觸,他害怕從章頌年嘴裡聽到不願意的話,為了壯膽,埃德溫準備喝點酒。

章頌年找到他的時候,埃德溫剛打開第三瓶酒,桌子上還有兩瓶已經喝完的,他剛進去就聞到了濃濃的酒味,埃德溫靠在窗邊的桌子上,晚霞給他的背影鍍上了一層柔光,他仰頭正一口口往嘴裡灌著酒。

章頌年捂住鼻子,不滿問道:“你喝這麼多酒乾嘛?”

埃德溫還沒醉,擺擺手跟他說:“不多。”

章頌年一把將他手裡的酒瓶奪了過來,高聲道:“你不知道我們今天要談話?”

埃德溫點頭,“知道。”

章頌年很重視這次談話,他想在埃德溫清醒的條件下進行,埃德溫臨時喝這麼多酒,讓他心裡很不爽,感覺他根本不重視這次談話,他咣一聲把酒放到桌子上,怒道:“你喝醉了,我們明天再談。”

埃德溫抹了下嘴,伸手一把圈住了他的腰,執拗道:“不要,就要今天談。”

酒氣熏得章頌年頭暈,他掙紮了兩下,但哪抵得過微醺狀態下的埃德溫,根本動彈不了。

埃德溫借著醉意委屈地嘟囔,“你說話不算話,說好的有事要跟我溝通的。”

“我等了你幾天,你一句話都不說。”

章頌年停止了掙紮。

埃德溫說了兩句俄語,看他聽不懂又切成了中文,“是不是又要拒絕我啊?”

“不行,你不能拒絕我,你是我的。”

“我要把你帶去聖彼得堡,我們去……”

他支吾著不說了。

章頌年好奇:“去哪?”

埃德溫咬他耳朵,聲音暗啞說了串俄語。

這一下挺疼,把章頌年咬生氣了,埃德溫似醉非醉就知道耍流氓,他氣急之下直接用頭撞他頭,砰一聲,把自己撞得眼冒金星,埃德溫也被撞懵了,理智回籠,他稍微鬆開了手。

章頌年總算掙脫桎梏,下一秒皺著眉去擰他耳朵,一邊擰一邊問:“醒了沒?醒了沒?”

埃德溫抱著頭哎呦哎呦喊疼,連連求饒,“醒了醒了,真醒了。”

章頌年坐下來,問他:“現在可以談了吧?”

埃德溫摸著耳朵點頭,“說吧。”

章頌年拋出了針對埃德溫的三連問:“首先,你家裡人知道你來中國找我吧?也知道你是同性戀吧?不會反對你跟一個中國人交往吧?”

“知道,不反對。”

埃德溫回答完還不忘埋怨他下手重,他揉了揉耳朵,“疼啊。”

章頌年談話節奏被打亂,又捶了他一下:“我下手很輕的,你檢討檢討自己平時手勁有多重吧!”

埃德溫忍不住吐槽:“暴力團團。”

章頌年瞪了他一眼,繼續說下去:“我這麼跟你說,我們家是非常非常傳統的中國家庭,對外界的新鮮事物接受度很低,他們對同性戀這個群體完全沒有了解,加上中國傳統的傳宗接代,養兒防老思想等等,出櫃這條路對我來說非常難走。”

“你還是個外國人,難度更是蹭蹭往上漲。”

“所以跟我在一起你要做好心理準備,就是很長一段時間裡我們可能並不受家人祝福,還會遇到各種困難。”

“如果你願意陪我走下去,我也不會退縮會堅持到底,當然如果有一天,你覺得太累了堅持不下去了,我也會坦然送你離開。”

章頌年說完,緊張地等著他回答。

埃德溫喝了太多酒,腦袋還是有點嗡嗡的,處理速度稍慢,緩了一會兒才把章頌年剛才說的話理解完畢,他滿心隻有一個重點,反問道:“你願意跟我在一起了?”

章頌年嗯了聲,有些不確定他有沒有聽清起前麵的內容,“你要不再想不想要不要答應?”

“我寫了一份跟我在一起可能會遇到的困難列表,你看了再回答也行。”

章頌年從口袋裡掏出那張紙,伸手遞給他,“這是我忙活了兩天寫出來的,你看看,我特意用英語寫的,你應該能看懂。”

那還猶豫什麼!

埃德溫可沒章頌年那麼多顧慮,接過掃了一眼什麼都沒看清就把紙扔到了桌子上,他色從心起,想著章頌年可算答應自己了,伸手一夠就把剛才喝了一半的酒瓶又抓到了手裡,仰頭猛灌了一大口,緊接著單手箍著章頌年的腰,叩開他的嘴,把嘴裡的酒渡了過去。

章頌年猝不及防被喂了一口酒,被嗆得差點要落淚,身體不受控製連連咳嗽,他捂著嘴,眼眶嫣紅罵他,“你個瘋子。”

埃德溫張狂舔了下嘴唇,似乎在回味剛才的滋味,這會兒名正言順,理直氣也壯,眉眼彎彎笑道:“你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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