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 第 61 章 灌酒(2 / 2)

“你看這兩張,都是你滿月的時候拍的。”

章頌年接過兩張照片,第一張是他的單人滿月照,另一張照片是他們全家的合照,照片上有二十歲出頭的章誌儒和勞雲娟,還有正值壯年的章炳榮和王秀萍,而他,被勞雲娟抱在懷裡,閉上眼沉沉睡著了。

王秀萍看到照片,回憶起了往事,“拍照的時候怎麼喊你都不醒,最後隻能閉著眼拍了。”

“現在看不出來,但你小時候可鬨人了,夜貓子一個,夜裡怎麼哄都不睡,非要人抱著才能睡一會兒,你媽那時候又年輕,被你這晝夜顛倒的作息折騰得不輕,好幾次你夜裡餓得一直哭,她困得很,根本睜不開眼,我喊她給你喂奶,有次她還罵我怎麼不自己給你喂,我罵她困迷糊了,什麼混賬話都說。後來因為喂奶這事我們倆沒少吵架。”

“你媽把你照顧到兩歲多才跟你爸出去打工的,沒辦法,在家種地沒前途,周圍的鄰居一個個掙了錢回來蓋了新房買了新自行車,咱們家跟不上啊,走的時候她也舍不得,抱著你一直哭。”

章頌年微微睜大眼睛,眼裡閃過一絲意外之色,“我不知道。”

“你那時候又不記事,不記得也正常。”

王秀萍說著頗為感慨,歎了口氣,“我記得剛開始你還是很黏你爸媽的,每次過年回來都要黏著他們一起睡,有一年你爺爺摔著腿了,你媽還把你接去照顧了一年。”

“不過後來家裡有了圓圓,你跟他們倆就越來越生分了,說實在的,世界上哪有不愛孩子的父母呢,他們心裡還是為你著想的。”

章頌年沒接話,一直來回看著這幾張照片,他知道王秀萍這時候說這些話也是有意想讓他多諒解父母,儘快和好,其實在他看來,比起眼下的矛盾,常年來疏離的感情交流才是最令人窒息的,而這些,不是一朝一夕能緩解的。

要是章誌儒和勞雲娟繼續這樣下去,可能他們一輩子都無法和解。

埃德溫看出祖孫兩人氣氛有些尷尬,機靈站出來解圍,聲音歡快:“哎呦,這可是我家honey的童年照,我要多拍幾張回去打印。”

他把照片攤平放在桌麵上,拿出手機把每張照片都拍了兩三遍。

王秀萍看著悶聲不語的孫子和逗趣的埃德溫,終於還是被他逗笑,“慢慢拍,拍完我還要收好呢,這麼珍貴的東西不能弄丟了。”

埃德溫連連點頭。

第二天埃德溫終於迎來了休息日,兩個人早早起了床,在家吃過早飯後步行前往章炳榮墓地,一路上章頌年異常的沉默,埃德溫不太了解中國的祭拜傳統,害怕出錯,全程跟著他走,路上經過好幾處立著墓碑的地方也不敢亂看。

章頌年看到墓地旁的雜草有清理過的痕跡,猜到王秀萍可能來過了,他帶了一壺高粱酒,拉著埃德溫坐了下來。

章頌年眉眼低垂,安靜往杯子裡倒了一杯酒,舉杯撒在地上,“爺爺,我來看你了,順便把他帶來給你看看。”

“他叫埃德溫,是個俄羅斯人,今年25歲,跟我一樣是個程序員。”

章頌年把酒杯遞給他,埃德溫忙接過,他拿起酒瓶又倒了一杯酒,低聲說:“跟我剛剛一樣撒到地上就行了。”

埃德溫恭恭敬敬依言照做。

章炳榮去世多年,久到章頌年如果不看照片現在都快記不清他的麵容,他每年都會來這坐坐,跟爺爺說些知心話,有時一坐就是一個小時,因為那時的他覺得這世界上沒人會耐心聽他說話,也不會有一個人會愛這樣的他。

很慶幸,現在他遇到了。

這回章頌年沒坐太久,沒一會兒就站了起來,對著墓碑說:“爺爺,明年我再來看你。”

章頌年朝埃德溫伸出手:“走吧,咱們回家。”

埃德溫剛才也在心裡跟章炳榮保證會照顧好章頌年,他看著伸過來的手,微笑著牽著他的手站了起來,兩個人一起走向了回家的路。

難得今天休息,章頌年回家後帶他去老宅逛了一圈,了解他最初生活的地方,順帶幫奶奶喂了下雞鵝才回家。

家門口又停了一輛白色的路虎,章頌年認出是姑姑的車,心提起來,叮囑他:“可能是我姑姑來了,你要做好準備。”

埃德溫摸摸他的頭,“放心。”

兩個人剛走進門,正坐在院裡嗑瓜子的姑父葛紹第一個就看到了他們,咧開嘴笑道:“頌年回來啦。”

“你身邊的這位是?”

他目光停在眼前這位金發碧眼的外國青年身上。

章頌年坦坦蕩蕩牽起埃德溫的手,在他眼前晃了下:“我男朋友,俄羅斯人。”

葛紹一聽差點閃著舌頭,他把瓜子殼吐出來,一臉的不敢相信,重複問了句:“你說什麼玩意?”

屋裡的章誌霞聽到外麵的聲音趕緊走了出來,她同樣不敢麵對章頌年,看了一眼就飛快收回了目光,匆匆把丈夫拉進客廳,“閉上你的嘴吧。”

葛紹作為章家的女婿,對章頌年是同性戀這件事反應不如老婆激烈,更多的是看熱鬨,被拉走前還在喊:“不是,你沒聽他說什麼嗎?”

章頌年轉頭衝埃德溫無奈一笑,進去打招呼,“姑姑好。”

章誌霞撩起一抹碎發到耳後,眼睛眨了眨,彆扭回:“嗯。”

葛紹時不時盯著他們倆看,眼神裡帶著探究,想不懂男的跟男的是怎麼搞到一起的。埃德溫覺得冒犯,雙手抱胸,歪頭回瞪過去,抿唇表示不悅。

章誌儒可不想再引發第二次大戰,用打著石膏的右手戳了戳妹夫,“你悠著點,他連我都敢打。”

葛紹咳了聲,收回了目光。

章誌儒打不過埃德溫,又想整一下他,思來想去決定灌醉他讓他說出真心話,飯前他提前跟葛紹說好,製定了一個自以為非常完美的計劃。

王秀萍對待兒女向來大方,看到女兒女婿來了,做了滿滿一大桌菜款待,全部落座以後笑盈盈說:“大家放開了吃,彆客氣啊。”

章誌儒跟給葛紹使了個眼色,葛紹立馬意會,看著埃德溫拿起了酒瓶要給他倒酒:“艾德文是吧?今天第一次見麵,咱們喝一杯?”

章頌年不懂他們葫蘆裡到底賣的什麼藥,暫且按兵不動觀察。

埃德溫伸手擋了下,葛紹倒酒的手停在半空,表情有些尷尬,問道:“不喝?”

埃德溫從他手裡接過酒瓶,拿過他的杯子放在眼前先給他倒了一杯,“喝,但應該是我作為小輩給你們倒酒。”

倒滿以後,他看向章誌儒:“叔叔,你喝嗎?”

章誌儒喉嚨滾動,擔心葛紹一個人喝不過埃德溫,他自己又抵抗不了白酒的誘惑,點了點頭:“給我少倒點。”

勞雲娟皺了皺眉,不滿道:“你還打著石膏呢,少喝點。”

葛紹誒了聲,“嫂子,沒事。”

“稍微喝點是可以的。”

飯桌上當葛紹跟章誌儒玩起行酒令而埃德溫懵懵懂懂配合時,章頌年很快意識到他們準備做什麼,不禁感到好笑,想灌醉埃德溫?未免想得太簡單。

為了達成計劃,讓埃德溫在飯桌上酒後吐露真言出洋相,章誌儒特意把家裡度數最高的白酒拿了出來,兩個人還故意選了埃德溫完全不懂規則的行酒令。

埃德溫剛開始自然是節節敗退,連連被灌酒。

王秀萍最先看不下去了,罵他們倆:“你們兩個大人彆欺負小孩啊。”

章誌儒跟葛紹正玩到興頭上,眼看就要成功,怎麼可能會放棄,章誌儒作出慈父的樣子來,“哪能啊,我們這是在教他中國的喝酒禮儀。”

葛紹笑嗬嗬跟著打圓場,“是啊,實戰練習更有效。”

埃德溫也笑,“是啊奶奶,我們這是在學習中國禮儀。”

王秀萍暗暗想你這孩子也太實誠了,她雖然擔心,但眼下埃德溫沒說什麼,她也不好插手,隻好轉而叮囑章頌年:“團團,你看著點,彆喝多了。”

章頌年表麵應了聲好,心裡完全不擔心,心想奶奶你是沒見過他有多能喝。

過了半小時,飯桌上吃菜的人都起身了,隻剩三個喝酒的還坐在座位上拚酒,埃德溫還是不擅長玩中國的行酒令,但捱不住他能喝,被灌了大半瓶酒麵色都未變,他人又聰明,學東西很快,沒一會兒就徹底掌握了行酒令的技巧,接下來把葛紹和章誌儒殺了個片甲不留,一杯一杯往肚子裡灌酒,齊齊醉倒在飯桌上,醜態百出。

章誌儒是先醉的,也是最嘴硬的,愣是不相信自己醉了,被章頌年和勞雲娟合力拉到床上以後突然不受控哭了起來,跟親爹道完歉,又跟親娘道歉,一邊哭一邊說著對不起。

葛紹酒品也很差,吐了個昏天黑地,把客廳都搞臭了。

章頌年架著裝醉的埃德溫回屋休息,去廚房給他倒了杯蜂蜜水,“彆裝了,睜開眼吧,屋裡就我們倆了。”

埃德溫緩緩睜開了一隻眼睛,從他手裡接過蜂蜜水喝了口,笑容燦爛無比:“還是honey了解我。”

章頌年剛才看了下他們一共喝了有三瓶一斤的酒,這裡麵埃德溫起碼喝掉了一半,但他絲毫不見醉態,眼神清明,可見其酒量深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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