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活了一夜, 到高田家的時候已經差不多快三點了。
這個時間點,狗都知道隨便找塊地湊合睡一夜,但夏生還是按響了高田家的門鈴。
這幾天就是那家夥的截稿期, 按照那家夥一貫不到死線堅決不更新的尿性,這個時間點他估計還在生死時速整原稿。
拖到死線的趕稿人不配擁有睡眠。
沒多久,裡麵傳來一陣腳步聲, 應該是高田過來開門了,不過夏生等了好一會都沒等到對方把門打開。
在門口等得有些不耐煩的夏生直接把臉湊近房門上的貓臉監控器。
“一胖,開門, 你爹來了。”
這句話果然有效,剛才還緊閉的房門“哢噠”一聲從裡麵被人拉開。
門被打開的那一刻, 夏生剛想慣例性地問候自家這個胖兒子幾句, 可還沒等他開口, 一張陌生的臉龐就闖入了他的視線中。
夏生盯著麵前這個帶著黑框眼鏡的清秀男人看了一秒,迅速收回自己即將伸出去的右腳,隨後轉過頭看了眼貼在外頭的住戶名牌。
上麵貼著的是“高田”沒錯啊……
似乎是察覺到了夏生的疑惑,對麵的清秀青年趕緊出聲,“那個, 請問是望月先生對吧?”
聽到自己的名字, 夏生點了點頭。
“我是暫時擔任十六夜老師責編的赤葦京治,你可以叫我赤葦, 初次見麵, 請多關照。”
十六夜是高田在《月刊羅曼史》上用的筆名,那家夥在取筆名的時候故意取了個偏女性化的筆名,而且由於他從來不參加一些線下的簽售會,所以他明明都已經連載了好幾部作品了,他的那些讀者都還以為他們的太太是個和前幾部作品的女主人公一樣軟萌的甜妹。
對此, 高田也有自己的解釋:“漫畫家是為了給讀者造夢而存在的職業,要是被讀者知道他們一直喜歡的這些漫畫是一個體重跟身高成正比的肥宅畫的,那不就相當於是在破壞讀者們的夢想嗎?”
“你還挺有自知之明。”
當時聽完高田這番辯解的夏生,難得肯定了他一次。
夏生看著麵前這位自稱是高田責編的清秀青年,想起高田曾經不止一次在自己麵前吐槽過自家責編的神經質。
什麼趕不上死線就拿根繩子吊死在他家門口,死之前先把高田給勒死,要死一起死啦。
什麼送的生日禮物是一個尖叫雞形狀的鬨鐘,提前定好時,每半個小時就尖叫一次提醒他畫稿啦。
什麼半夜三四點突然來個午夜凶鈴,和老婆跟人跑了似的飽含怨氣地嚶嚶嚶,十六夜老師你睡了嗎?你的原稿還沒交我根本睡不著啦。
諸如之類的英勇事跡簡直數不勝數,不過夏生怎麼看,對麵這位年輕的赤葦編輯也不像是會乾出以上這些奇葩事跡的神經質。
所以果然是一胖那家夥信口胡謅的?
應該不會,那家夥不是那種會隨便造謠的人。
還是說人不可貌相,對麵這位年輕的編輯小哥長得人模狗樣清清秀秀的,實際上卻擁有一個易碎的玻璃心?
“我不是十六夜老師的正式責編,隻是臨時的。”
像是看穿了夏生心頭的疑惑,長相清秀的赤葦編輯推了推鼻梁上的鏡框,冷靜地開口向他解釋。
“十六夜老師的正式責編佐藤先生前幾天出了車禍,現在還在家裡休養,在他休息的這段時間,就由我來負責對接十六夜老師的工作。”
又是車禍?
夏生有些疑惑,怎麼感覺最近“車禍”這兩個字出現的次數有些過於頻繁了?
“十六夜老師還在房間裡麵趕稿,他叮囑我要是你來了就直接帶你去書房。”
夏生進門後,赤葦輕輕合上房門,這個時間點,左鄰右舍早就沉入夢鄉了,也隻有他們幾個苦逼的打工人還在這裡熬夜完成KPI
夏生點點頭,在玄關位置一邊彎下身子換拖鞋一邊詢問身旁的年輕編輯,“一胖……高田,我是說十六夜他還得再趕幾張?”
“隻剩最後一頁收尾圖跟首頁的封麵圖了。”
赤葦老實回答道。
“十六夜老師現在正在裡麵畫收尾圖,不過封麵圖他說要等你來了才可以畫。”
“什麼封麵圖需要我來了才能畫?”
夏生一臉疑惑,以前怎麼沒看出來一胖那家夥是個爹寶男?
赤葦表麵上無波無瀾一臉風平浪靜的歲月靜好,其實早在看到夏生的第一眼,他的內心就翻湧起層層巨浪,一浪接一浪,直接給他衝到索馬裡和海盜對線去了。
其實他剛開始也很疑惑為什麼應該最先畫好的封麵頁非要留到最後才畫,畢竟像這種才連載兩話,主要登場人物目前就隻有女主人公七槻持月一個人的場合,封麵頁毫無疑問是女主角的單人插畫。
站在讀者兼編輯的角度上,赤葦實在搞不懂十六夜老師在想些什麼。
但是當他在屋內的監控錄像裡看到了站在門口的那個身影,那張莫名熟悉的臉,赤葦悟了。
還得是你啊,十六夜老師,漫畫裡的女主角半夜直接找上門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