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舍樓下。
飲料自助販賣機前。
乙骨憂太將大家要喝的飲料買好,慎重地觀察彌彌的動作,見她買了跟真希一樣的紅豆湯後,才鬆口氣,這才敢去挑選自己想喝的口味——是橘子汁。
東西都買好了,他們返回去。
彌彌自然不可能幫乙骨憂太拿東西,她將紅豆湯的吸管插上,一邊上樓梯,一邊悠閒自在地喝著。
而乙骨憂太則跟在她身後,懷裡抱著四罐飲料。
高專設施老舊,樓梯的木板踩上去會發出一聲‘吱呀’,在昏暗寧靜中,顯得格外突兀。
乙骨憂太全程心神不寧。
按照他這段時間的觀察,彌彌同學應該很討厭他吧,為什麼又要跟他一起出來買飲料呢?
是真不知道喝什麼;
還是有什麼話要跟他說……?
如此想著,他悄悄抬頭,觀察了下前麵的少女。
她一頭海藻般的黑發柔順披散,背影纖細,被黑絲襪包裹的腿部線條也十分優秀。是以前高校裡,班上的男生經常討論的那一款類型的女生。曾經的班級裡,有個像彌彌同學這樣的女生,眾星捧月,大家下課後都很喜歡圍在她的座位旁聊天。
彌彌同學也是,很受高專大家的喜歡。
就在他出神時,一道悅耳卻平靜的聲音響起:“你不知道自己已經被人討厭了嗎?乙骨。”
“……啊?”突如其來的問話,讓乙骨憂太摸頭不著,表情空茫茫的。
彌彌轉身。
因為比乙骨多上了兩個台階的緣故,非常有居高臨下的感覺。她咬著吸管,俯視乙骨憂太:“我說,你才不是因為被欺負什麼的才變得孤僻的吧?而是你本性就是個死氣沉沉的人,明明擁有那麼多彆人眼熱的東西,卻依舊在欲求不滿,覺得自己好慘。還真是個根都爛掉的家夥。”
明明擁有爸爸媽媽和妹妹,這樣血緣關係親密的家人;明明擁有那麼強大的詛咒供他驅使;明明輕輕鬆鬆就成為了特級咒術師;他到底還有什麼不滿意的,居然要每天都擺出一副【我很好欺負】、【我慘到不行】的姿態。
真的是,讓人看不下去。
乙骨被彌彌的話說得一愣,過了三四秒才反應過來,慌亂解釋:“不是的,我從來沒這麼想過!”
“嘁。”彌彌才懶得聽乙骨憂太狡辯,將手裡喝到一半的紅豆湯全部澆到他頭上,“像你這樣貪得無厭的混蛋,就活該被欺負,也不可能得到什麼真正的朋友。”
“你啊,就彆再做不切實際的夢了。”
乙骨憂太眼睛猛然一睜,溫熱的紅豆湯順著他的發梢往下滴淌,模糊了他的視線。可儘管如此,他也能清晰看見彌彌同學高高抬起的嘴角。
他感覺肺部的空氣好像一下被抽空了,呼吸困難。隻能勉強發出一聲極低的喃喃:
“裡香,不要去。”
彌彌撇了眼他腳下巨大的影子,不以為意地哼笑了下,將他懷裡的飲料搶過來,轉身便走。
*
回到熊貓寢室。
真希正百無聊賴地打哈欠,而熊貓和狗卷棘則在商討怎麼通關。雖然不明白熊貓到底是怎麼從狗卷棘那一堆【鮭魚】、【金槍魚蛋黃醬】、【醃魚子】中聽出具體計謀的。
真希率先看到了開門進來的彌彌,發現是她抱著飲料,而且身後並沒有乙骨後,有些奇怪:“豆芽菜呢?”
熊貓和狗卷棘也停止了討論。
彌彌麵不改色地將飲料分給他們,說:“他有些困了,說要先回寢室休息。就不跟我們打遊戲了。”
熊貓看了看時間,才晚上八點:“不會吧?這麼早就困了嗎?”
彌彌無奈攤攤手:“是喔,搞不懂他呢。”
至於真希則眯了眯眼,將彌彌一把拉到廚房。避免被熊貓和狗卷棘聽見,她聲音刻意壓低:“是你乾的吧?彌彌。”
雖然是疑問的句式,但語氣卻萬分肯定。
彌彌也不撒謊,頗有些理直氣壯的意味:“對啊。”
真希:“……”
真希:“你做了些什麼。”
回憶起乙骨憂太可憐難看的樣子,彌彌有些沒忍住嘴角得意的笑,“彆擔心,也不是什麼特彆過分的事情啦。”
“……”真希張張嘴,卻發現自己無言以對。最終放棄般捋了把額發,“算了,隨便你們吧,我懶得再管下去了。”
彌彌彎眼笑,甜甜的:“嗯嗯。”
……
遊戲玩到十點多,大家就散了。
跟真希一前一後地走在宿舍樓下,彌彌抬眼瞥了下男生寢室的三樓。
那一層都黑漆漆的,沒亮燈。
她嗤了聲。
將口袋裡水蜜桃口味的棒棒糖拆開,叼進嘴裡。
由於高專學生很少的緣故,那一層隻住了乙骨憂太一個人。——這麼早睡?還是說,正躲在被窩裡哭鼻子?
真是好奇。
而她的好奇心也很快就被滿足了,隔天來到教室,看到乙骨憂太黑裡泛紅的眼圈,彌彌心裡嗚呼猜中的同時感到好玩,即使坐在前麵也阻擋不了她看熱鬨的心情,刻意扭過頭,一直盯著他的黑眼圈看。
覺察到彌彌的注視,乙骨憂太心懷忐忑地將腦袋無限埋低。
坐在乙骨憂太隔壁的熊貓這時候也發現了不對勁,驚訝:“憂太,你的眼睛怎麼了?”
乙骨一下將劍袋抱緊,“沒什麼。”
熊貓一臉嚴肅,化身為福爾摩熊,認真分析,“這麼濃的黑眼圈,沒有長達幾年的熬夜經曆根本達不到這樣吧?所以你絕對不可能早睡。而你昨晚偏偏以那樣的借口離開,真相隻有一個!那就是——”
乙骨憂太神情緊張,下意識抬頭朝彌彌看過去一眼。
見彌彌瞪他後。
乙骨憂太連忙擺手:“沒有的,這種事不可能發生的!”
熊貓與他異口同聲:“你是因為不會打遊戲,怕被我們笑話所以臨陣脫逃,最後又後悔,躲在被窩裡哭了?”
乙骨憂太:“?”
熊貓:“?”
乙骨憂太:“……”
熊貓:“……”
這時候,夜蛾正道也滿身肅穆地抱著曆史書走進了教室。
因為知道他教學時的嚴厲,所以大家自覺坐回座位,規規矩矩的。
夜蛾正道將書本放在講台上,一邊翻課本,一邊問:“這門課,悟給你們上到哪一頁了。”
全場沉默。
夜蛾正道抬起頭,一臉深沉:“怎麼都不說話。”
熊貓訕笑了下,緩緩舉起手:“這門課,悟還沒來得及上。”
夜蛾正道:“……?”
熊貓一臉無辜:“悟說學這些東西沒什麼用,日本史學完就行了,所以我們的咒術曆史課一向都是在教室睡覺。”
真希也舉手,不嫌事大:“熊貓說得是真的。”
狗卷棘:“鮭魚。”
乙骨憂太頂著夜蛾正道非常有壓迫力的視線,抱緊自己的劍袋,超小聲:“……嗯。”
隻有彌彌沒有任何表示。
但這麼多人作證,再加上熟知五條悟的品性,夜蛾正道額頭的青筋頓時冒了出來。他勉強在學生們麵前維持住鎮定,等走出教室,才開始給五條悟打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