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乙骨憂太洗澡的時候,把手機也帶進去了。
所以她壓根沒辦法繼續偷窺有什麼彈出來的未讀信息,隻能百無聊賴的等在客廳。
隻是乙骨憂太洗澡的時間是不是太久了點。——她洗澡是有些慢啦,因為要塗很多護膚的東西,但如果不塗那些東西的話,頂多半個小時就出來了啊。像是小惠洗澡,隻需要十五分鐘誒。
但乙骨憂太已經進去一個小時了吧?他不會把自己搓脫皮了吧?
彌彌看著牆上的時鐘,已經指向十二點了。
她打了個哈欠。
恰好浴室門在此刻被打開了。
彌彌回頭去看。
乙骨憂太應該隻是隨便擦了下頭發,額發濕漉漉的,發梢還掛著水珠。更加罕見的是,他居然換了身私服。
黑色的長褲,藏藍色的圓領短袖。
不過,可能是上衣太寬鬆了,他穿在身上,因動作領口大部分往右邊滑去,露出大片很明顯的鎖骨。
注意到彌彌的視線,他將腦袋埋低一些,還本能地側頭嗅了下自己肩膀的位置。
他走過來,拿起遊戲手柄重新坐到沙發上。
離彌彌的位置有些遠。
“彌彌同學,還要繼續玩嗎?”他問。
“那當然。”
隻是接下來打遊戲的時候,彌彌卻頻頻往乙骨憂太的方向看去幾眼,同時還有些控製不住的露出沉思臉。
直到乙骨憂太再也忍不住,轉過頭來看彌彌,“怎麼了嗎?”
彌彌也大大方方說了,“我還以為你吃胖了呢,沒想到你比之前更瘦了啊。”
乙骨憂太微愣,有些不明所以,“.....嗯?”
彌彌以一種審視的目光觀察他。
要知道一年級的時候,乙骨經常性說話結巴,不敢與人對視。
簡直懦弱廢材的要死。
但現在他不僅比當初長高了很多,與人交流時也沒有再結巴過了。不僅於此,就算是麵對高層的大聲質問,他也能做到從善如流的表達自己的想法。
所以她才總覺得他現在變強壯了很多,可沒想到他把製服外套脫掉後,肩背卻比一年級的時候更單薄了。完全想不到徒手撕咒靈的舉動,會是這樣消瘦的身體爆發出來的力量。
而且他黑眼圈好重,皮膚好蒼白,唇瓣都沒多少血色的。
看起來好陰暗。
他不會隨時都會猝死吧?那求求上天讓他現在就猝死吧!
見彌彌一直盯著他的臉看,一句話都不說。乙骨緩緩垂下眼瞼,抓遊戲手柄的手也緊了幾分,就在他斟酌字句時,彌彌已經開口了。
“沒啊,就是注意到你身上還蠻多傷的。”彌彌伸手指了指乙骨的手臂,“喏,這裡有個疤。”
“還有這裡,鎖骨往下的這個地方,也有個疤。看起來有點像.....煙頭燙的?”
“如果不是這個衣服太寬鬆了,都發現不了誒。”
“話說煙頭這種不是很嚴重的傷,用反轉術式的話,一般不會留疤的吧?”
見彌彌越說越湊近,乙骨下意識往右邊挪了點,然後將衣領往上扯了扯,“這是....很久之前的傷了,那時候還不會反轉術式。”
“一年級時候的?”
彌彌回憶了下,她那時候好像沒用煙頭欺負過他吧?
“不是。”
“那是什麼時候?”
乙骨腦袋微偏,避開彌彌求知若渴的目光,“....在我國中的時候。”
“原來如此。”彌彌幸災樂禍,“那就是被彆人霸淩的時候留下的傷啦。”——但很快彌彌就想起自己的計劃,捂住下半張臉咳了兩聲,收起了臉上的不合時宜的表情,說,“沒關係的啦,這種傷疤我也有很多啊。”
“....嗯?”乙骨看過來。
“怎麼,不相信嘛?”彌彌將上衣的衣擺往上推了下,在乙骨憂太瞬間睜大的目光中,把自己長達四厘米的傷疤露給他看,“喏喏,這個是以前被鞭子抽的時候留下來的傷。”
隨即又把衣領往下扯了扯,露出肩膀偏下位置。
“啊咧,已經沒有了嗎?”
彌彌伸手指了指,說,“這裡原本是有很多煙頭疤痕的啦,還有後背也是。隻是老師給我買的祛疤膏太好用了,已經全部消失了。但是肚子上的疤太深了,到現在還是能看出來一點印記。”
“如果你不喜歡你身上的那個疤的話,我可以把那款祛疤藥推薦給你用哦。”
彌彌將衣服整理好,抬頭。
就看到乙骨憂太泛紅的耳根,以及他眸中頗為複雜的神情。
“你那是什麼表情。”彌彌瞪眼。
“沒.....”乙骨收回視線,嗓音乾乾的,“就是之前一直以為,彌彌同學是個從小到大都很幸福的人。”
他之前的確一直覺得自己與彌彌同學,是截然相反的兩種存在。
他性格陰暗喪氣,彌彌同學卻開朗活潑,能輕而易舉就得到所有人的喜歡;
他雖然有恩愛的父母,也有關心他的妹妹,但那個家,無論如何他都已經回不去了。但彌彌同學卻有疼愛她的五條老師和伏黑學弟。
“其實也差不多啦。”
“我可是一直都很驕傲呢,靠自己的力量撐到了見到五條老師的那一天。”
彌彌說著,腦海中浮現第一次見到五條老師的情形。
是在她最討厭的雨天。
好大好溫暖的手,居然一次性能抓住她的兩條手腕,將她從地上一把拎起來。然後用那雙藍眼睛湊近,說:
“咦,是沒人要的小孩嗎?”
“那就跟著我好了。”
彌彌臉上洋溢起幸福的笑容,卻也沒忘記自己的目的,她問:“有人欺負你,那裡香醬呢,為什麼沒出來保護你。”
“是那天之後,我才知道裡香還存在的。”乙骨明顯不是很想討論這個話題,避開了彌彌的視線,操控遊戲手柄,想點【重新開始遊戲】。
“原來如此。”彌彌點了下頭,結果卻是抱住了乙骨的胳膊,低頭在他手臂上的、像是被削筆刀劃出來的傷口上輕輕吻了下。
“我聽說過一句話。”
“傷口並不是隻在受傷的時候才會痛,但如果被關懷的話,就徹底不會痛了。”
“憂太也應該引以為豪啊,當時居然撐到了裡香醬出來保護你呢。”
乙骨憂太的心跳似停了一拍,他怔怔的望著彌彌那張笑容燦爛的臉,之前多次上當受騙的經曆,使得他完全清楚她這一刻根本就是在說謊,演戲。
但還是有些克製不住的說:
“但我並不想讓彆人因為我受傷.....”
這一刻,他回憶起了過去。很多次的晚上,他們在訓練操場上對練過後,要麼會坐在操場上聊天,要麼會回到寢室打遊戲。
那時候,彌彌同學也像現在這樣不斷尋找話題,跟他交流。他一開始很自卑敏感,甚至連與彌彌同學對視都無法做到,彌彌同學也像現在這樣用活潑開朗的語氣,帶動氛圍,使他一點點放鬆,將壓在他心底的秘密一個個說出來。
例如跟父母之間的關係有多不融洽,他在國中的時候就不得不搬出去一個人住,那時候他還不會做飯,吃了很長一段時間的炒糊掉的菜。
例如跟以前的同學相處的有多差勁,甚至從沒有人邀請過他出門玩。
例如他的作業經常被人丟進垃圾桶;例如他經常在回家的路上被堵住,收保護費;例如他的校服外套或是體育課的運動服經常被偷,隻能在垃圾桶裡找到。
每當說到這些時,彌彌同學的臉上總會流露出心疼,然後細心的安慰他。
可直到後來才知道,這一切都不過是演戲。
彌彌聽了他的話後,也的確回憶起,一年級的時候乙骨好像跟她說過,不想因為自己傷害到彆人,所以一直在阻止裡香出來。
嘛,還真是個偽善的家夥。
彌彌無視掉他奇怪的表情,和從剛才開始就一直發顫的瞳仁。扯了下他的衣領,露出他鎖骨下麵的煙頭傷疤。
俯身湊近,親吻了一下。
抬起頭來,用極致燦爛的笑容麵對他:
“那憂太可以引以為豪一輩子的事情,就是憑借自己的力量撐了那麼多年,直到入學高專哦。”